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在全球范围内蔓延,世界卫生组织(WHO)已将其列为全球性大流行病(Pandemic),这也是冠状病毒感染首次被评估为全球大流行病,即便是2003年的SARS也未曾达到此级别。时至今日,新冠肺炎仍无特效药,新冠肺炎患者的治疗仍处于“对症下药”的阶段。值得庆幸的是,世界各国在抗击疫情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的实践经验,推出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3月份时,WHO曾计划实施的一项名为“SOLIDARITY”的大型全球试验,以确定治疗新冠肺炎的治疗方案,这项研究包括几十个国家的数千名患者。WHO在“SOLIDARITY”中总结推出的4种最有希望的新冠肺炎治疗方案:①瑞德西韦——实验性抗病毒化合物;②氯喹和羟氯喹——抗疟疾药物;③洛匹那韦+利托那韦——抗艾滋病药物;④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干扰素——抗艾滋病药物。
正所谓“退潮时才知道谁在裸泳”,如今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这4种新冠肺炎治疗方案却相继遭遇“滑铁卢”。前几天,中国的瑞德西韦临床数据显示:对比安慰剂组,瑞德西韦对新冠患者的疗效并不明显。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近期,越来越多的研究也表明氯喹和羟氯喹对新冠肺炎患者的治疗效果不佳,甚至还会有害。
4月24日,Nature Medicine发表了题为:The QT interval in patients with COVID-19 treated with hydroxychloroquine and azithromycin的文章,发现使用羟氯喹和阿奇霉素治疗的新冠肺炎患者出现了心电图异常。
近日,深圳第三人民医院陈军、蔡庆贤团队及中山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徐琳等合作,在肝病学顶级期刊Journal of Hepatology杂志发表题为:Characteristics of Liver Tests in COVID-19 Patients的研究论文。
该论文通过对新冠病人肝功能特征分析,发现那些使用了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的患者有更高的肝脏损伤风险,该研究为全球不断蔓延的新冠疫情提供中国经验和临床数据支持。
近日,广州医科大学李凌华、邓西龙和张复春团队Cell Press旗下期刊Med上发表文章:Efficacy and safety of lopinavir/ritonavir or arbidol in adult patients with mild/moderate COVID-19: an exploratory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研究者们在一项探索性随机对照研究中发现,接受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和阿比朵尔对新冠肺炎轻中症的成年患者无效。此外,来自山东大学和哈佛医学院的学者先后证实,干扰素能激活ACE2基因的表达,而ACE2是新冠病毒入侵细胞的受体,因此,干扰素很可能会促进新冠病毒的感染和传播。
这样一来,WHO推荐的4种最有希望的新冠肺炎特效药相继“陨落”。
4月24日,Nature News发表题为:Chloroquine hype is derailing the search for coronavirus treatments的文章对此进行报道。氯喹(chloroquine)作为一种已有几十年历史的抗疟疾药物,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后却成为了治疗新冠肺炎的候选药物。
氯喹和羟氯喹的作用原理是降低胞内体(endosome)的酸性,胞内体是细胞吸收外部物质的结构,一些病毒可以通过它进入细胞。
此前,研究发现氯喹可以减少实验室培养的人类细胞感染冠状病毒,同时中国的10家医院发布的一份氯喹临床试验报告表示新冠肺炎患者在服用了氯喹后病情得到明显改善。综上所诉,这些初期试验表明,氯喹或可有效治疗新冠肺炎。对此,美国总统特朗普甚至称氯喹和羟氯喹是“游戏规则的改变者”,他的言论也导致人们对氯喹的需求激增,以至于氯喹在墨西哥等国家一度供不应求。
但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这些氯喹研究数据均来自细胞实验或小规模的临床试验,在缺乏大规模的临床双盲试验的前提下,这些来自小群体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氯喹是安全有效的,甚至于有研究表明氯喹可能会对新冠肺炎患者造成伤害。
然而,一些政治家却全然不顾氯喹无效性和危害性问题,他们反而觉得将氯喹塑造为抗击新冠病毒的“神药”可以为忧心忡忡的选民和经济困难的国家(相对其他药物,氯喹十分便宜)带来希望,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政绩”。
尽管WHO和几个医学协会指出,除非在临床试验中,否则不应使用氯喹或羟氯喹等治疗新冠肺炎。然而,4月21日,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在刚发布的治疗指南中指出:没有足够的数据来推荐或反对新冠肺炎患者使用氯喹和羟氯喹。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急诊医学研究员Lauren Sauer评论道:“医生们尝试这种疗法只是因为他们想给病人提供一些(安慰性的)东西,但现在看来,这已成为氯喹对新冠病毒有效的证据。”
早在3月28日,美国FDA发布了一份紧急许可证——允许使用国家储备的氯喹和羟基氯喹来治疗新冠肺炎患者。这导致了新冠肺炎患者乃至健康的人竞相服用甚至囤积氯喹,导致全球短缺,服用氯喹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的人(氯喹也可以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很难获得供应。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某些患者缺乏医生指导而大剂量服用氯喹,导致中毒身亡的现象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并不鲜见,在美国和尼日利亚等国家便有此类报道。
除此之外,由于政客和新闻媒体过度宣扬氯喹,造成许多患者不再相信其他治疗新冠肺炎的候选药物,如上述提到的抗艾滋病药物洛匹那韦+利托那韦的联合疗法。韩国首尔大学蔚山医学院的传染病专家Sung-Han Kim对此无奈说道:“有些人不想参加氯喹以外的临床试验,这使得我们很难找到患者参与到抗艾滋病药物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试验当中。”
为了应对这一情况,一些研究者不得不在研究设计上做出妥协:同一名患者同时进行氯喹和其他候选药物的临床试验。但是这也会引发新的问题——同时服用多种药物会使得临床试验结果变得复杂而难以解释,尤其是氯喹会对人体的免疫系统产生影响。目前,全球一共有100多个临床试验在测试氯喹或羟氯喹对新冠肺炎的疗效,占用了很大一部分的医学研究资源。
总的来说,有些研究表明氯喹有效,而另一些研究表明氯喹无效,但实际上目前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氯喹到底是有效还是无效的,只是后者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希望科学家们可以尽快确定氯喹的疗效问题,这是一项值得努力的工作,如果能够把氯喹类药物从治疗指南中移除,然后将研究资源转移到其他候选药物的测试上,将是一项重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