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标志着两国之间关闭了多年的外交大门再次打开。中国向美国赠送一对大熊猫玲玲和兴兴。也许是滚滚自带的明星光环太过耀眼,很多人忽略了“熊猫外交”的另一部分。在得到获赠大熊猫的最终确切消息之前,美国代表团就已经决定要赠送一对动物给中国。它们是来自旧金山动物园的两头麝牛,米尔顿(Milton)和玛蒂尔达(Matilda)。
在这两头麝牛去世以后,又有一对麝牛科尤克(Koyuk)和泰娜(Tanana)于1988年来到中国,作为两国友好的表示。
麝牛(Ovibos moschatus)是北极苔原上的代表性动物,体型似牛,但全身覆盖着深褐色的长毛,颈部和躯干部分的毛特别延长,可达30厘米,下垂至膝关节及以下。
成年麝牛肩高1.2~1.5 米,体长1.9~2.3 米,体重200~410 公斤,通常雄性的体型和重量较雌性大1/4。与牛不同的是,麝牛的角基部膨大,雄性尤为明显,几乎覆盖了整个头顶。角向头两侧发出后即弯曲,雄性的角比雌性更为粗壮。同时麝牛尾巴极短,仅9~10 厘米,完全隐于长毛中而很难看到,它的四肢也很短,蹄似牛蹄但更显宽阔。
分类上,麝牛属于偶蹄目牛科羚亚科羊族。
它的属名由拉丁文ovis“羊”和bos“牛”合并而成,虽然名字带“牛”,麝牛其实与羊的亲缘关系更近。种本名moschatus意为 “有麝香味的”。分子遗传学证据支持亚洲的鬣羚(Capricornis spp.)是麝牛最近的亲戚。动物学上有个艾伦法则(Allen’s rule),认为同种或近缘异种的恒温动物,生活在寒冷地区的与生活在温暖地区的相比,四肢等突出部分会变短,变得更“圆滚滚”来减少散热。
与鬣羚相比,麝牛的短尾、短腿和小耳朵,似乎是对艾伦法则的印证。此外还有个伯格曼法则(Bergmann's rule),认为同种或近缘异种之间,生活在寒冷环境中的动物有更大的体型,麝牛也确实是羊族体型最大的成员之一。
麝牛体表的长毛下还有一层厚实的绒毛,被称作“qiviut”。与羊毛相比,这种绒毛更为柔软和细密,保温性更佳,是麝牛能够生活在寒冷极地的制胜法宝之一。从1964年开始,阿拉斯加的居民试着圈养麝牛,收剪其绒毛用于纺线,然后编织成围巾、帽子等制品,以作为一项新的收入来源。
在广袤的苔原上,除了恶劣的天气,狼群是麝牛最大的自然天敌。长久以来你死我活的拼杀,使得麝牛形成了非常独特的反捕食对策。一般来说,麝牛成10~20头的群体活动,多由1头成年雄性、若干雌性及未成年个体组成。当遭遇狼群袭击时,成年麝牛会排成一排或围成一圈,低头亮出尖角,将未成年麝牛护在身后。有时,成年雄麝牛还会吼叫着主动向狼群发起冲击。面对这样的阵势,很多时候狼群都会知难而退。
更新世的冰期,北半球高纬度地区被广袤的冰盖所覆盖,麝牛在这一时期被迫南迁躲避严冬。在今天法国的一些洞穴里,人们不仅发现石器时代的岩画上有麝牛的形象,而且还找到了它们的遗骸。随着气候回暖,麝牛的分布也逐渐向北回归。然而,人类——另一种强大的猎手——也在北移。能够震慑狼群的阵列,在面对猎人时却可能是正中下怀。
欧洲最后的麝牛,约9000年前在今天瑞典的土地上消失;而2000~3000年前,麝牛失去了在亚洲最后的立足之地,从西伯利亚走入了历史。截至19世纪晚期,曾广泛分布在环北极苔原地带的麝牛,沦落到仅幸存于格陵兰岛东部和加拿大北极地区。
1930年,向阿拉斯加重新引入麝牛的努力开始了,34头从格陵兰东部捕获的个体,被运到费尔班克斯(Fairbanks)释放。
1936年,人们将依旧存活的个体从费尔班克斯移到努克瓦克岛。截至2010年,已经有5200头麝牛自由地生活在阿拉斯加野外,另外还有100头处于圈养之中。北欧国家如挪威和瑞典,也在尝试重新引入麝牛。1952年冬,一些麝牛越过国境线,从挪威进入瑞典境内。麝牛自己跑进家门,令瑞典上下欢欣鼓舞。然而人算不如天算,1953年春,这些麝牛又全部回到了挪威境内。
1971年,又有一小群麝牛跑到了瑞典,最多时繁殖到了30头左右。今天,在瑞典野外生活着11头麝牛,也建立起了圈养种群。挪威境内野生麝牛的数量更多,有些区域甚至可以合法狩猎。
1988年,研究者在加拿大北极地区的麝牛身上,发现了一种肺线虫,麝牛肺线虫(Umingmakstrongylus pallikuukensis),这种名字长得要死的寄生虫,自身也很长——雌虫体长可达46.8 厘米。
被感染的麝牛在肺部形成囊肿,成虫在囊肿内产卵;孵化的幼虫经支气管爬入口腔,被吞入胃中后,随粪便排出。接下来,幼虫进入中间宿主陆生蛞蝓的体内,麝牛吃草时,可能会吃进被幼虫污染的植物或是带有幼虫的蛞蝓。肺线虫进入体内,再发育为成虫,开始新一轮的生命周期。在加拿大地区,麝牛肺线虫对麝牛的感染率可达90%,自然界中,几乎所有生物都要接受与寄生虫相伴而生的命运。
在1948~2003年间,该地区年均气温上升了2℃,而气候变暖意味着线虫的发育会加速,中间宿主蛞蝓活跃的时间变长,这些都可能把更大的感染压力,落到麝牛的头上。1988~1994年间,调查区域内麝牛的数量减少了50%,寄生虫或许对麝牛之死要负较大的责任。对于麝牛、寄生虫和全球变暖关系的研究仍待深入,但麝牛的未来似乎又多了一个不安因素。
尽管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高寒地区,但麝牛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受到我们人类活动的影响。它们的明天会怎样呢?麝牛的未来与我们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