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哥洛卡象龟是种长寿的动物

作者: 一个男人在流浪

来源: 物种日历

发布日期: 2020-03-04

文章详细描述了安哥洛卡象龟在马达加斯加的生存状况,以及由于人类活动导致的栖息地破坏和非法贸易对其种群的威胁。

两千年来,安哥洛卡象龟见证了家园的变化。自8800万年前和另一块陆地挥手告别后,孤悬海外的马达加斯加就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态演化。时至今日,这里成了岛上九成物种唯一的家。漫长的岛屿生活并非全无变化——枝头吵闹的狐猴,就是大约五六十万年前才从非洲漂流而来的。象龟并不惧怕这样的变化,因为有坚硬的龟甲,灵长类新邻居奈何不了它。干热的海风依旧吹拂着灌木,安德拉努马武河仍然静静地流淌。

和很快遍布全岛的狐猴相比,巴利湾旁的这片荒野是安哥洛卡象龟始终眷恋的家。然而,当狐猴们长着黄色(亚洲南岛人)、黑色(非洲班图人)和白色(阿拉伯人及法国殖民者)皮肤的远亲们来到这里,操着不同的语言宣告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时,象龟的生活轨迹陡转直下。南岛人没有金坷垃,刀耕火种是他们最熟悉的做法。引火烧毁的林地颇有肥力,种植木薯之类的作物最为适宜;当肥力不可避免地下降后,只需换一片林子,用火再点一下。

法国殖民者到来后曾一度叫停了这种做法,但他们的种植园产业毁灭森林的能力却与之不相上下。在人类来到马达加斯加2000多年后的今天,膨胀的人口带来的粮食需求,以及放火烧林的低成本,让这种原始的开垦方式依旧被许多贫困的农夫采纳。在今天,被当地人称为Tavy的开垦方式已经成为马岛的“农业文化”,但这种文化也带来了惨重的代价。

雨旱分明的马达加斯加,原生植被生长缓慢,顷刻间就被大火吞噬的林地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愈发频繁的放火更是让栖息在林地中的生物无处可避。和人类初到时相比,该国80%的原始林地已被彻底毁坏。栖息地消退成为马岛众多灭绝故事中常见的诱因。它们无法自救。偏居在马岛一隅的安哥洛卡象龟并没有被大火直接推向灭绝的深渊,但它们原本就狭小的栖息地还是被压缩到了极致。

目前在巴利湾国家公园中,幸存的5个安哥洛卡象龟种群蜷缩在几块互不联通、总计不足66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其中最小的一块Ankasakabe栖息地只有区区50公顷——大约只有70个足球场那么大。1981年的野外调查足以凸显这种古老生物的处境之尴尬。根据抽样密度计算,当时的野生安哥洛卡象龟只有几百只。

尽管从1997年开始,巴利湾国家公园里的象龟受到了严格的保护,但对于这种需要十几年才能性成熟的动物来说,种群恢复谈何容易。

野生安哥洛卡象龟在繁殖季最多可以生育4次,每次最多可以生下6枚卵,但这一切都是在最理想的条件下——狭小贫瘠的栖息地让这些数字大打折扣,而它们的卵受精率只有71.9%,孵化成功率只有54.6%,再算上幼龟在成长过程中的夭折概率,以及超长的性成熟间隔,野生安哥洛卡象龟种群的恢复速度只能达到每年1%。好在,安哥洛卡象龟是个长寿的物种。可惜,安哥洛卡象龟是个长寿的物种。矛盾下的阴影。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长寿的生物总是被冠以美好的寓意,养一只长寿又独特的宠物更是富贵阶级的潮流。在库克船长探索大洋的时候,他就将一只同样来自马达加斯加的辐射陆龟馈赠给了汤加王室。1965年,当这只叫做图伊·马里拉的雌龟以188岁高龄寿终正寝时,欧美的陆龟风潮早已刮到了民间。

和彼时已经逐渐火热的苏卡达陆龟、豹纹陆龟相比,安哥洛卡象龟对宠物爱好者是更致命的诱惑——它的胸甲延伸如犁头,它的背甲高耸且带有年轮般的纹路。最重要的是,它足够少,足够与众不同。但安哥洛卡象龟的人工繁育异常困难。直到1992年,也只有Durrell野生动物保护信托基金会、檀香山动物园等少数几家保育机构有过成功案例。

即便私人饲养者中不乏技术和资金较为充裕者,但高昂的价格让这种“地下繁育”的规模受到限制。然而在短短二三十年里,全球各地的安哥洛卡象龟拥趸却日益增多,作为宠物豢养的安哥洛卡象龟规模迅速扩大到野生种群的若干倍。这种逻辑上的矛盾,似乎揭开了地下非法贸易的冰山一角。盗猎与走私的猖獗。随后的调查果然证实了这种判断。

1996年5月,Durrell野生动物保护信托基金会设在马达加斯加的一森林保护站被盗窃,75只安哥洛卡象龟不翼而飞,而在不久之后,其中的33只就出现在荷兰的市场上。2013年,一名妇女搭乘航班从马达加斯加前往泰国,在其行李箱中居然找到了54头安哥洛卡象龟,这几乎是当时野生种群总数的10%。2016年,Durrell基金会的森林保护站险些又被袭击。

同年又是在泰国,一批被扣留的陆龟(其中6只安哥洛卡象龟,72只辐射陆龟)被收容到官方的繁育中心;几天之后,这些锁在笼子里的陆龟再一次“离奇失踪”了。2016年的盗猎和走私狂潮,将安哥洛卡象龟野生种群复苏梦想击得粉碎。在这一年的统计中,其野生种群只剩下100只。自此之后,3年过去了。今天的巴利湾是否还有这些生灵的踪迹,已经成了一个谜团。链条何时才断。

在非洲当地,盗猎不仅仅是一个法律问题,更是民生和执政能力的照妖镜。今天的马达加斯加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人均年收入不足3000元人民币,而一只被输送到中东和东亚的安哥洛卡象龟,价格却是按照体长的厘米数来衡量的——一只品相尚可的幼龟,每厘米可以叫卖到近万元人民币,成年陆龟更是有过30万美元的天价。

尽管这些溢价的大部分环节,都与偷偷潜入保护区找寻陆龟的当地人无关,但动辄几百美元的收购价,也已经足够诱惑他们。马达加斯加动荡的政局让官方管控形同虚设。虽然有众多国际保护组织投身到安哥洛卡象龟保育工作的第一线,但保护人员不能替代机场的海关和安检。更棘手的是,今天的野生动物贸易已经成为一个数百亿美元规模的贸易链,是继毒品、军火和人口贩卖之后的第四大非法贸易。

巨额利润把许多原本从事其他行当的犯罪集团——反政府的武装团伙、贩毒组织等——也裹挟进来。当然,推动这一切的最初动力,还是那只市场的手。当消费者愿意付出咋舌的高价,甚至对其中潜藏的法律风险和生态后果都一无所知时,链条就永远不会断裂。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仅仅翻阅了部分国内陆龟论坛,便瞥见了数只安哥洛卡象龟的身影。坦诚地说,其中一些状态还算不错,或许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但我又想到了巴利湾的灌木丛。

当灌木不再因为龟壳的触碰而抖动,当豢养在龟室的安哥洛卡最终孤独度过了它漫长的一生,后人该如何解读我们今天的举动?

UUID: c1bc1423-7b84-42d9-ae73-15cb8257ef0f

原始文件名: /home/andie/dev/tudou/annot/AI语料库-20240917-V2/AI语料库/物种日历公众号-pdf2txt/2020年/2020-03-04_可惜,安哥洛卡象龟是种长寿的动物.txt

是否为广告: 否

处理费用: 0.0068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