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已经超过三万名,之后还将有数万人病情好转回家。面对治愈者,多数人开心迎接,也有个别人远远避开。孤立排斥可能传染疾病的同类,或许是出于本能的恐惧。但当排斥扩展到不会引起传染的治愈者时,这种行为不仅危害被歧视者,也将影响疫情中的所有人。
几乎所有严重传染病的治愈者都曾遭受歧视,无论肺结核、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还是埃博拉病毒病。
冠状病毒上一次袭击中国时,一名SARS治愈者讲述:上司在电话中对她说“如果你把SARS传染给我,我不会放过你!”之后她再未与公司有过联系,辞去了这份工作。她的家人没有患病却也受到牵连,丈夫的公司不允许他去上班,女儿也被学校禁止上学。而且,这并不是个例。绝大多数SARS治愈者的生活都受到巨大冲击,疫情期间在工作中受到区别对待,被朋友排斥,甚至遭到家人的疏离。
疫情结束后,仍有很多人得不到物流、酒店及家庭服务,不得不隐瞒治愈者的身份来换取应聘面试的机会。即使在最了解疾病的医疗机构,也有很多SARS治愈者感觉到不被理解和尊重。
当时SARS是一种新型疾病,传染强度及持续时间都处在研究中,同时死亡率高、预防及治疗方法有限,所以引发很大恐慌。这种情绪造成的歧视从可能传播SARS病毒的确诊及疑似患者蔓延至没有传染性的治愈者。
10年后,西非埃博拉病毒病爆发,这种病毒不是第一次感染人类,但歧视没有减轻,反而导致了更令人震惊的悲剧。利比里亚的护士Salome Karwah感染埃博拉病毒并痊愈后救治了很多患者,因为在疫情中做出的贡献登上《时代》封面,成为2014年度人物。然而就在两年后,Salome剖腹产出现并发症时,却因埃博拉治愈者的身份被医生拒绝碰触和收治,很快去世。
很多治愈者终于摆脱埃博拉,回到居住地却发现自己的物品及房屋已经被邻居烧毁。因为周围人担心被传染,他们无家可归,买不到食物,再也无法回归之前的生活。
受伤害的不仅是被歧视者,被歧视者身心健康恶化、无法正常社交并可能面临破产。歧视别人者也不能因此避免染病,反而会造成压力,干扰整个防疫的管理。而疫情之下,只要个别人不愿遵守管理规则,就很难让疾病消失。
切断疾病传播的第一步是找到可能患病的人,并进行隔离和检测。如果确诊患者遭受歧视,其他人为了避免也被歧视,可能会逃避追踪、检测和隔离。导致部分患者得不到隔离和诊断,继续在外活动,传染更多人。其次是确诊后的管理,接受正规的治疗和隔离,才能保证患者本身安全并不再传染他人。最后是治愈后的追踪。虽然这时患者已经痊愈,对他人没有威胁,但拒绝观察随访会影响疾病的研究。
如果不能全面了解疾病的特征,将影响其他患者救治和未来疾病管理。
治愈者是解药,也是希望。歧视治愈者不利于消灭传染病,也会影响他们在疫情中的贡献。其中最直接的贡献是血浆捐献,在针对性疫苗及药物出现之前,这是救急的治疗方法。其次,治愈者配合参加研究项目,医生才能了解他们患病及痊愈的过程,之后用总结出的经验治疗其他患者。
另外,西非埃博拉疫情中因为医疗资源有限,很多治愈者帮助护理患者,降低了医护人员的压力与风险。因为治愈后短期内不会再患病,治愈者可以相对安全地近距离接触患者,在资源不足时有特殊的优势。最后,陌生疾病来袭时,所有人都会盼望着第一个治愈者的出现,这是疫情可以得到控制的希望。治愈者的故事对尚未痊愈的患者、医务工作者及可能患病的所有人都是很大的鼓励。
治愈者治疗过程的经验,也帮助人们认识及时就诊和配合治疗的重要。
如何迎接治愈者?新型疾病初现,预防及治疗的最佳方法还不能确定,恐惧容易占据上风。但随着研究深入,疾病相关信息逐渐完整,防治措施更加完善,恐惧会逐渐消失。对治愈者贡献和亲身经历的了解,有助于让歧视也随之消散。对于解除隔离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国家卫健委建议继续自我监测健康状况14天,与家人保持距离,定期到医院随访复诊。
确定传染性消失后,治愈者本身短时间内一般不会再感染,也不会威胁他人,当他们回归社区和工作后,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公平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