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萌是竹笋古代的一个称呼,意为新发芽之竹。整个竹亚科的500多种植物幼体都可以称为笋,是由地下茎的芽向上出土而成,可食用的有200多种。大部分的竹类生长在较温暖的地区,包括亚洲的大部分地区、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南美洲以及北美小部分地区,欧洲要到19世纪初才引进,所以古代欧洲人没竹笋可吃。今天的竹类里栽培食用最多的一种,是刚竹属的毛竹,其种加词edulis意思即为“可食用的”。
毛竹别名“孟宗竹”,来自《二十四孝》里孟宗的“哭竹生笋”奇闻。毛竹在建筑上用途广泛,看看你家邻居的篱笆,那竹子是不是每节的侧面都有个纵向的凹槽?那多半就是毛竹了,这个槽很有用,小时候聚众斗殴时,可以提供用于抓握的摩擦力。毛竹的地下茎俗称竹鞭,蔓延性很强,有“东家种竹,西家理地”之说。据说古代要想偷邻居家的笋,只要在自己家院墙下埋只死猫,竹鞭就自己跑过来发芽了。
因此在一些国家被列为入侵植物,如在康涅狄格州,自己家种的竹子如没有防护,窜到别人家了,要支付每天100刀罚款,直到安了防护为止,还得额外支付清理这些竹子的费用。中国人很早就开始吃笋了,不过黄河以北的地区少见,新鲜竹笋很难得,如《周礼》中记载的“加豆之实,笋葅[zū]鱼醢[hǎi]。”“笋葅”就是腌笋。晋代戴凯所著《竹谱》中说:“质虽冬菁,性忌殊寒。九河鲜育,五岭实繁。
”说明竹子在黄河流域一带长不好,而华南一带就比较多。笋含有大量游离氨基酸,所以吃起来很鲜,堪比肉类,很多文人吃货都写诗称赞过,宋代杨万里描述吃笋“绕齿簌簌冰雪声,顿顿食笋莫食肉。”清代李渔也说笋“肥羊嫩豕,何足比肩。”当然,做好了的笋才好吃,未出土的冬笋如果加热时间不够,吃起来就很涩,容易麻嘴,可以用淡盐水先煮一会,或用黄酒泡,去除涩味,做的时候要长时间加热。
如果新鲜冬笋放太久,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其木质素和纤维素的积累会显著加快,就会变得啃不动了。宋代赞宁所著《笋谱》中记载了笋的采集和烹饪方法:“采笋之法,可避露,日出后掘深土取之,半折取鞭根,旋得投密竹器中,以油单覆之,勿令见风。风吹旋坚,以巾纷拭土。又不宜见水,含壳沸汤沦之,煮宜久。”“按煮笋实,可一周时,已熟。或见生,水还重煮一周时。
”《笋谱》的另一制法是放在煻灰里煨熟,不管是水煮还是火煨,都是连壳的整笋,这可能是最大限度地不让笋肉和空气接触,减缓变硬的时间,就是煮起来时间有点长。比起冬笋,春笋涩味较淡,适合油焖或清炒,剥好的春笋洁白细嫩,经常被用来形容女性的手指,宋代慧洪曾作艳词《西江月》中就有“十指嫩抽春笋,纤纤玉软红柔”的句子。油焖春笋属于浙江名菜。作为四分之一浙江人,虽然没吃过,但是很向往。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笋和咸肉的搭配,如腌笃鲜,或是咸肉炒笋。腌笋是个储藏的好办法,腌过再烘烤好的笋条不仅可以直接当零食吃,还可以加在汤或菜里提味。如著名的天目笋干,也叫“扁尖”。笋干红烧肉很好吃。清代袁枚在他的吃货笔记《随园食单》中有记载“笋脯”,就是这种做法。东南亚与南亚诸国吃笋跟中国一样普及,只不过风味都是那种热带味。如印度的khorisa。
尼泊尔的alu tama,用咖喱和油腌制,与土豆和米饭一起吃。印尼菜是把笋切成片,然后用浓椰浆和咖喱一起煮,叫gulai rebung,也叫咖喱椰浆混合蔬菜。越南的Bún măng v t(老鸭竹笋面)看起来最合我口味,有种苏州面的感觉。竹筒饭是竹笋长大后提供的另一种吃法,很多人去海南、云南等地喜欢吃,不过我觉得那就是个容器而已,不能给饭添多少料,南方竹子种类繁多,所用不一定是毛竹。
长大后的竹子提供的另一种美食有点变态,螟[míng]蛾科的竹蠹[dù]螟(Omphisa fuscidentalis),俗称竹虫,幼虫以竹子的髓为食,含有26%的蛋白质和51%的脂肪,云南和东南亚地区常见的油炸美食(反正我是不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