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虚拟世界中吗？《黑客帝国》这部电影为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脑洞：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只不过是由一台超强计算机所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这个想法足够疯狂，以至于我们有必要认真讨论一下。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区别两个不同的问题。第一个是：有没有可能存在这样一个包罗万象的精神世界，它是由抽象的数据形成的，而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
第二个问题则是：我们真实经历的这个世界——由物理学定律和宇宙学事实所描述的世界——是不是这样的一个虚拟世界？对于前者，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事实上人在处于异相睡眠时会做梦。我们每天大约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完全沉浸在大脑产生的虚幻感知中。在梦里，我们所看到的物体其实是大脑中不同形式的电信号。虚拟现实与此类似。虚拟现实技术通过各种数据流创造出我们所感知到的一切。
可是梦会醒，而目前的虚拟现实技术还不能够提供包罗万象的体验。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共同的现实世界，在饮食人生中渐渐老去。但是很多专家认为，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实现基于电子线路的人工心灵——它可以模拟人的思考过程，包括人的自我意识。这种存活在程序里的人工心灵，虽然嵌在物理真实里，却又能够超脱其外。对于第二个问题——即我们所感知到的世界是不是由这些抽象的数据创造出来的，最佳的答案是：不是的。
首先，如果我们所经历的物理世界真是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它就会带来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即这台计算机本身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撇开这些细节不谈，就描述我们这个世界的物理学来说，它在很多方面都不像是一个高效的世界模拟器的产物。比如，我们对物理定律最精确的表述是建立在时空是平滑连续的这个思想上的。可如果我们要在模拟中使用连续数字而不是0和1，保持精确性的难度就会高很多。
更一般地讲，我们的世界包含了很多隐藏的复杂性。比如我们可以根据基本定律计算质子的性质，但这些计算是极其复杂的。如果用如此难以计算的成分来构建一个模拟的世界，这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策略。《黑客帝国》中关于超强计算机创造虚拟世界的这个幻想其实并不新鲜。它不过是唯心主义哲学观念在计算机时代的改良版，认为所谓的物质现实的核心是精神而非物质。18世纪的哲学家伯克利大主教就曾说过：世界是上帝心理活动的映射。
但是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并不赞成这个理论。正如他的传记作家詹姆斯·博斯韦尔（James Boswell）所描述的：“我们站在那儿，谈论着伯克利大主教的物质不存在、万物皆是我们感知的诡辩……我永远都忘不了约翰逊当时情绪激昂的样子。他狠狠地往一块大石头上踢了一脚，收回脚后，他说道，‘就这样，我便能驳倒他。’”那一脚真是胜过千言万语。想象一个虚拟的世界当然是可能的。
但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是虚拟的，那创造它的心灵——天晓得它是由什么构成的——的工作方式实在是太神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