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腿被锁住了!|果壳病人

作者: 李小狼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20-01-16

作者从小发现自己膝盖有异响,随着成长发现膝盖功能异常,最终因半月板撕裂接受手术治疗,经历康复后恢复正常生活。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有一个异于常人的“特质”:两条腿都能在弯曲到一半时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像是膝盖里安了一个可以拨动的弹簧片儿。我问爸妈这是为什么,他们说“你膝盖里多长了一块骨头”。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不痛不痒,这“弹簧片儿”就这样伴我成长了十三四年。

初中蹿个儿的时候,我感到“弹簧片儿”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仿佛它们的位置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渐渐地膝盖不响了,变成了左膝无法用力屈而右膝无法用力伸。不过对生活影响不大,我还是那个体育课满分立定跳远两米的女汉子。

膝盖里的“弹簧片儿”开始疼了。故事的转折发生在我大二秋天的一次体测。立定跳远落地的瞬间,左膝好像微妙地别了一下。站起来走了走,感觉又没事,就继续跑了个800米。体测完成绩不错,又刚好是午饭时间,我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就在站起来拍屁股走人的一瞬间,嘶,左膝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为了排除偶然情况,我重新坐下又试了试,针扎的痛感又在起身的瞬间传来。大事不好,我只能靠一条腿起立了。必须去医院。

校医院的女大夫和蔼可亲,问了问,敲了敲之后,给我开了核磁检查。终于要解开“膝盖为什么会响”这个“千古谜团”了,我对核磁的结果好奇多于忐忑。报告单上的话大多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诊断结果里有两个词:“盘状半月板”和“撕裂”。我按照医嘱好好休息了一个礼拜,身为生物科学专业的学生,我知道软骨损伤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一周后北京迎来了初雪,大家都愉快地踩着积雪去上课。鞋底的雪把洗手间的地面弄得湿漉漉的。

就在我解决完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左腿像被人捏住两端使劲拧了一把,“咔嚓!”我大概是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痛的瞬间。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叫太大声,会吓到旁边隔间的同学,然而内心的尖叫早已冲破了天灵盖儿。我热泪盈眶地缓了几分钟后,终于拖着腿回到了教室。整整两小时,我双拳紧握怒目圆睁地上完课,仿佛老师跟我有八辈子血仇。这次意外的急性期过去后,我感到膝盖的稳定性明显变差了。

再加上我还好死不死地参加了几次排球训练,尽管已经很小心,却还是“惹”到了这娇气的膝盖。1月初的一天晚上,我训练后回到宿舍洗完澡,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完成站着穿裤子的伸腿动作了。第二天早上,我正站在床上(上铺)提裤子,不知道哪个动作没做对,左膝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左腿既不能抬也不能落,甚至悬在空中依然痛到不行,仿佛被点了锁定键,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就这样面目狰狞地缩着头(房顶不够高),抓着还没提好的裤子,石化在床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去到医院,大夫说:“你这个膝盖我也没什么办法,除非转院手术。”但当时正值期末季,后面又连着一次野外工作和过年,手术就被我暂时搁在了一边。后来的日子,在锁住、石化、解锁的循环中往复,并且锁住的频率越来越高。坐久了会锁住,睡醒了会锁住,甚至走着走着路都能锁住……每次锁住后,都要花十分钟慢慢活动,再经历一个痛到激灵的“解锁仪式”。

过完年,赶紧在北医三院运动医学科看诊约手术。考虑到学业问题,我把手术排到了7月。在等待手术的这几个月里,膝盖锁住的情况好像有所好转,只是关节就好像缺了油的轴承,经常发生令人不快的摩擦。好不容易捱到7月,住院前夕,颇具仪式性地好好洗了个澡,准备迎接躺平的日子。因为是主刀医生那天的倒数第二台手术,我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已经禁食禁水20个小时的我饿得连氧气都觉得是巧克力味儿的。

手术麻醉方式是腰麻,所以我是清醒的,关节镜手术的大屏幕就在我头的斜上方。出于一个生科人的专业素养和强烈的好奇心,我全程观看了自己的手术。起初,我的腿被吊起来刷满了碘酒,就像待烤的羊腿刷好了酱料。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关节腔内的景象,撕裂的半月板好像破棉絮一样在水流中随波飘舞,手术器械“滋滋滋”地把它们绞碎吸走。“破棉絮”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听见主刀医生说:“就剩这么点儿了,切了吧,留着也没用。

”手术刀又“滋滋滋”地响了起来。哦!我失去了我的半月板!

再次见到自己的腿已经是晚上了,从大腿根到脚踝统统裹上了厚厚的棉纱,约等于大夏天穿了一条大棉裤,脑子里只有“热热热热热”。隔壁床膝关节置换的大妈因为麻药副作用而吐了一晚上,我实在听不下去于是塞上耳机听歌一直到天亮……终于迎来早上的阳光——我可以回家啦!“棉裤”穿了3天之后终于可以脱掉了,换上了轻薄一点的纱布。膝盖还是肿得像馒头一样,僵硬到无法弯曲一毫。可偏偏后面的康复训练就是硬要它弯曲……

于是我每天坐在床上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掰自己的腿,掰完还要冰敷。10°,20°,45°,90°……每天在剧痛中折磨自己,争取能比前一天多弯一点儿。除此之外,还要练习抬腿以增强肌肉力量。半个月后,我去拆了线,膝盖的弯曲角度也恢复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走路也基本恢复了正常。我终于!又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赶紧洗澡去)

现在,除了走得太累时膝盖仍会隐隐作痛以外,我又变回了活力满满的女汉子,只是立定跳远再也不敢跳到一米九了。我还是排球队的成员(不怎么蹦跶的那种),还是因为科研需要不得不出野外爬山,但为了剩下那个孤独的半月板能多撑几年,还是乖乖地戴上了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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