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人类有一门共同的语言:迷信。猫头鹰或者乌鸦在很多文化里,是死亡的预兆;草丛中的蛇也可能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灾难。走在梯子下或者破碎的镜子可能会对我们的身体或者运势有负面影响,但涉及到野生动物的迷信内容则可能危害整个生态系统。
很多人可能没听说过针对长臂猿的非法贸易,但遗憾的是,它依然存在。除了被抓来出售为宠物,还有部分长臂猿被用作药物。而这一切,源自人类不负责任、啼笑皆非的联想:长臂猿在树上这么晃荡大脑都没事,那它们的大脑一定可以治疗癫痫。这还真不是笑话,而是真切发生的事情。在云南少数地区,流传着这种说法。
云山保护致力于通过野外调查、科学研究、自然教育和保护行动,抢救性地保护中国西南地区生物多样性。2013年,我们还在大理一个药材市场拍摄到了作为药材贩卖的长臂猿头骨。我们推测是西白眉长臂猿。在云南西隆山附近,黑色的灵长类被认为是包治百病的良药,有一种傣药就用灵长类骨骼入药(很可能包括长臂猿),不过习俗亦或“迷信”对长臂猿及其他野生动物保护也可能有一定帮助。
癫痫是一种长期性神经系统疾病,根本病因是遗传性、器质性神经病或者代谢异常。如果相信吃大脑能够治癫痫,不如来两块新的CPU,效率高,还稳定。同理,穿山甲也没有任何通乳的作用,如果想通乳可以试试盾构机。
在智利,南美林猫被当成小偷,偷袭鸡舍的行为更被看做是神秘的死亡预告:家里有人将要死去。它是这片大陆上最小的野生猫科动物种群,仅仅分布在智利和阿根廷边境的密林里,正因为伐木和其他人类活动失去栖息地。人们只看到南美林猫对自家财产的破坏,却忽略了为何南美林猫会入侵人类居住地。
在南部安第斯山脉的雨林的智利竹林中,生活着一种奇特的夜间活动生物,被称为南猊。主要以水果为食,它们在传播种子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由于栖息地丧失,它们被IUCN列为近危。除了栖息地丧失,也有文献提到当地迷信将它们置于危险之中。
至于狐狸的传说,可以追溯至印加帝国。在印加帝国的传说中,狐狸狡猾又神秘。现代,巴西主流文化觉得狐狸残忍,又暗示着坏运气。食蟹狐,顾名思义,雨季时,这种机会主义的杂食性动物在洪泛区会食用螃蟹。但这会和当地人引起冲突。
其实,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人们不信任威胁牲畜或者被视作猎物竞争的物种。但对于南美一些最独特、最脆弱的物种来说,它们的厄运来自于最基本的误解。想象一下,有一只巨大的野兽,有着蓬松毛发、强有力的爪子,非常长的鼻子和60厘米的长舌头。这种有着黑色条纹和浓密尾巴的大型灰色哺乳动物吸食蚂蚁和白蚁;它习惯在晚上猎食,白天最热的时候休息,遇到危险,它习惯飞速逃跑,而不是迎面直上。
上面两句描述都是在说同一种动物:大食蚁兽,中美洲和南美洲食蚁兽家族中最庞大的成员。对于保护生物学家Mariana Catapani来说,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生物已经成了她的一项基本功。她在巴西圣保罗大学的PhD研究,就是潘塔纳尔湿地人们对于大食蚁兽的态度。潘塔纳尔湿地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湿地,由雨林、林地和地势较低的草原组成,雨季时会被淹没。
大食蚁兽在类似大草原的平原上捕食昆虫,并在边缘森林中休息,但它们的栖息地被人类的发展吞噬。
为了更好地理解关于大食蚁兽的迷信,生态学家Mariana在她的研究中引入了社会科学的方法。三年多来,Mariana采访了269个住在大食蚁动物栖息地附近的农村居民。她现在正在认真分析数据,并概括出推动迷信的四个关键因素。
首先,如果社会群体中的许多人相信迷信,或者社区中的重要人物实践迷信,那么一个人更有可能也相信。其次,如果一个人对动物行为和生物学一无所知,他们将以民间信仰填补空白。第三,如果人类认为该动物丑陋或怪异,则很可能不信任它。最后,如果动物有着让人不舒服的心理联系,这会让当地人联想到厄运和不幸。
消除人们对易受伤害物种的消极态度和行为对保护自然资源至关重要,但处理迷信的部分会使保护主义者陷入棘手的道德领域。简单地告诉人们放弃他们的信仰——其中一些可以追溯到几代人——会破坏一个将人与自然联系在一起的复杂信仰体系。把“理性”的科学知识看得比“非理性”的地方信仰更重要,这也有着文化帝国主义的味道。
教育和宣传是关键。
实地调查表明,对当地人进行有关动物生物学的教育,解释为什么它们具有奇特的外表和行为,对于扭转当地人的负面态度最为有效。为此,Mariana团队与美国亚利桑那州里德公园动物园和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动物园的联合开发了儿童读物《了不起的大食蚁兽》。
这本书已分发给巴西的当地学校,从头到尾解释了这种动物,包括它们作为害虫控制者的重要作用——每天吃掉多达30,000只昆虫,以及雌性如何像背着背包一样照料它们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