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圣诞老人的坐骑是麋鹿?我坐不住了。朋友们,给圣诞老人拉车的是驯鹿,人家姜子牙的坐骑才是麋鹿啊喂!既然你们不认识驯鹿,那我今天就来为各位详细介绍一下它。驯鹿生活在寒带森林、北极苔原上,对它们来说,中国东北的大兴安岭属于“南方”,是它们能居住的最低纬度。在我国大兴安岭北部,生活着敖鲁古雅鄂温克部落,他们牧养着驯鹿,是中国最后的“使鹿人”。内蒙古东北角的根河市,被大兴安岭的山林环抱着。
山林中散布十几个“养鹿点”,聚居着成群的驯鹿,它们属于自古打猎养鹿为生的鄂温克“猎民”。夏天,山谷里不断传来“欧吼”、“欧吼”的鹿鸣。森林潮湿的地面上,长满绿油油的苔藓。远远望去,密林深处有一片地面稍微有点发黑,这就是养鹿点的所在地。这里常被鹿群践踏,所以会露出黑土的颜色。驯鹿是群居动物,肩高1米左右,体重可以达到300斤。
它们脖颈颀长,腰背平直,满身浅棕或浅灰色的毛发(冬季体色还更浅),最显眼的是头顶那对多叉的长角,走在林子里就像会动的树一样。驯鹿主要以苔藓为食,也吃一些草,到了蘑菇生长、浆果成熟的季节,这两样东西也是它的美餐。驯鹿温顺,养着省心。敖鲁古雅鄂温克,是鄂温克族的一支,也是中国最后一支驯养、使用驯鹿的部落,因此也被叫做“使鹿鄂温克”。驯鹿是他们的家畜,性情温顺,人靠在它身上,它也不会跑开。
驯鹿也要“放牧”,不过它们不需要人跟着,就能成群结队出去觅食,晚上还会自己回家呢。所以,养驯鹿比较省事,猎民只要每天把母鹿拴上半天,让出门溜达的小鹿别跑丢;到了晚上,再把小鹿拴上,以免母鹿走得太远,就行了。夏天时,猎民要在拴鹿的地方“沤”几堆火(闷着烧,只出烟不见明火),鹿就会自己聚到青烟旁躲避蚊虫。前些年,根河市想把猎民和鹿都迁到山下,对驯鹿实行圈养。
可是下了山,驯鹿就没了食物,于是全市机关的人都被发动起来,四处割草给驯鹿填饱肚子,后来实在忙不过来,就只好又让驯鹿回到了山上。山上的养鹿点,一般设在有水源的开阔处,还要经常搬迁。因为鹿群若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排泄物堆积、病菌孳生,鹿就会生病。使鹿鄂温克人也说:“我们不在脏地方待着!”他们搬走后,森林会消化掉那些污浊,经过几年休养,这里又会长满干干净净的苔藓,鹿和人就可以去而复返。
这是驯鹿、猎民与山林之间微妙又稳固的平衡。冬天养鹿点附近的树干上,挂着猎民为驯鹿准备的盐袋。有一天,猎民姑娘德克沙拴鹿时,听见狗朝一个方向拼命吠叫。回到猎民点,明明没有外人来,狗却还在狂吠。德克沙就和堂弟简克一起带狗去查看。他们走后,天阴下来,森林里起了风,不一会儿工夫,驯鹿群忽然纷纷跑进人住的营地里。到了营地,鹿群停下来,但耳朵仍然扑棱着,焦躁不安。
直到黄昏,它们才回到山上的烟堆附近去,半夜里却又跑下来一回。第二天,简克说:“昨天的动静,是熊瞎子撵的!”原来昨天有熊在附近出没。我问德克沙有没有鹿被熊吃了,她抬头看看山:“兴许吧!”虽是自家的牲畜,但猎民却不知道每群鹿的详细情况,只是大概记住有多少群,在什么位置,连鹿的具体数量都不太清楚。通常每个养鹿点上有3户人家,共同养着一两百头驯鹿。
驯鹿可以当马骑,与马比起来,虽然它们跑得不够稳不够快,但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林海雪原和苔原湿地,有宽阔蹄掌的驯鹿如履平地。从前猎民每天都要骑着鹿出去找鹿群,现在公路修遍大山,猎民骑着自行车就可以去了。不一会儿,他回来告诉大家:“印子朝山梁那边去了!”猎民们有点儿避讳“熊”字,所以不提“熊”,只说脚印。猎民还说:“对于熊这种动物,要提前害怕!”不知道猎民靠什么方法“提前害怕”并避开熊,好像真有第六感。
这种直觉还能让他们轻松判断出自家的驯鹿溜达到了哪条沟里。驯鹿雌雄都有角,成群结队走起来就像一片移动森林。直至20世纪80年代,鄂温克人都还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模式:生计主要靠打猎,而驯鹿则是唯一的交通工具,遇到沼泽雪地就骑鹿而过,搬家时用驯鹿运载东西。在“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大兴安岭,猎物足够丰富,所以他们虽然养鹿,却不吃鹿肉,也不靠鹿挣钱。
但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间里,很多人涌进大兴安岭,淘金、采矿、打猎、伐木、挖参……自然环境被大肆破坏,政府收缴了猎枪,鄂温克人的生活方式也被迫改变了:原本作为畜力的驯鹿,现在却成了主要营生。而森林里的道路越开越多,现代交通工具畅通无阻,也不需要用驯鹿载人载物了。鹿角每年都会脱落,然后再长新的。雄鹿的嫩角还没长硬时,表面带有茸毛,内里有细小血管,这时的鹿角就叫“鹿茸”,是名贵药材。
现在,鹿茸就是使鹿鄂温克人的主要收入之一。不过驯鹿作为交通工具的印象,至今依然深入人心,这主要归功于圣诞老人——他每年圣诞节都骑着驯鹿给大家送礼物。圣诞老人来自北欧,那里也生活着养驯鹿的拉普兰人。不过,对于胜过在我国东北地区的鄂温克人来说,圣诞老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秘老头——可能只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使鹿猎民,“哈气”在他们胡子、眉毛、帽檐上结起银须般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