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澳大利亚东部山林野火肆虐。长期的干燥少雨再加上强风的影响,一时之间,山火延绵不灭。当澳大利亚终于等来甘霖嘉澍,这场大火才得到一些遏制。远在东十区的考拉自然不知道与它们相隔万里的人类如何揪心痛惜,行走在被烧毁砍伐的雨林迹地上的蟒蛇,也不知道远隔重洋的水泥森林中,有人曾为它们的家园而奋力呼喊。
如此严重的火灾,难免让人想起离我们更近一些的大凉山重大森林火灾。
2019年3月30日,下午18时许,春分刚过,暮色四合。位于四川省西南部的木里,是横断山脉的终端,也是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高岭绵延,河谷深切。在沉寂的原始森林中,一棵高约20米的成年云南松引来了“渡劫天雷”:干枯的树干遭雷击而起火,火顺势而下,随即点燃了地面上零散而干燥的枯枝落叶。初春久旱无雨,山风凛冽如刀。尔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自然而然地席卷了整片森林。
31日下午,风势骤变,大火轰燃。
雷击火灾不罕见。在我国东北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天打雷劈”是森林火灾的主要诱因。严苛的封山禁火管理,使得近些年来人为因素导致的森林火灾数量大大减少。我们可以控制拜山烧纸的祭祀、孩子的烟花与鞭炮、随手丢下的烟头以及在枯枝干柴间烤得焦糊的地瓜与烧鸡,却不能避免自然发生的灾难。在被人类尊称为“母亲”的地球面前,我们和我们努力维系的生态系统,都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森林火灾究竟有多可怕?见过的人或许都不愿再提起。与城市火灾不同,森林火灾是无法用水浇灭的,二氧化碳和泡沫灭火器也不行。雷击火的“引信”通常是一片林子中最高耸、干枯的大树,火光沿苍老的树干一路向下,点燃林下干枯的灌草层与枯枝落叶层。随后林火会兵分两路,走上路的叫做树冠火,大多沿着针叶树树冠层开始燃烧;走下路的叫做地表火,自地表蔓延烧毁地被。
在地表火之下,还有一种会悄无声息地吞噬生命的火焰——地下火。地下火仅占森林火灾的1%,通常发生在干旱的冬季,在腐殖质层或泥炭层中燃烧。地表看不见火焰,只能看见氤氲烟雾,且蔓延速度极慢,持续时间极长,能烧掉土壤中所有的泥炭、腐殖质和树根等,甚至可以一直烧到矿物质层或地下水层。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以及现在世界上大部分地区,森林防火都是靠瞭望塔。住在林区的朋友应该都见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突然冒出来一个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约莫20米高的铁塔。没错,那是瞭望塔。设置在林场的瞭望塔。护林员定期登上瞭望塔,360°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有无火情,以及林火扩散范围。只要瞭望塔的数量、位置设置合理,那么少量瞭望塔就可以完全监控林区。
目前更加先进主流的办法是通过飞机、卫星实时监测,利用遥感技术准确定位着火点,建立火势预测模型,迅速而精准地派遣消防灭火人员和设备。由于我国山区多、林区广,许多时候防火护林的工作还需要仰仗本地人,因此“防患于未然”才是防火的重点。容易起火的森林都有几个共同点:含水量低而含油脂量高的针叶林,气候干旱,附近缺少水源。
为了避免起火,也为了让渡劫天雷引来的火成不了气候,经营成熟的林区会在针叶林中间植含水量高的阔叶树,例如南方会种植木荷、苦槠、青冈和醉香含笑等防火树种,北方则有著名的东北三大“硬阔”——水曲柳、黄檗[bò]、胡桃楸。而森林火灾的扑救原则也非常的简单粗暴:“打早、打小、打了[liǎo]”。“早”是要提前,行动迅速;“小”是要把握核心,抓住时机;“了”是“赶尽杀绝”,防止复燃。
如果“扑打”无法解决,那就意味着常规方法没用了。为什么不用高压水枪?一是高压水枪上不了高山进不了深林,二是一旦火势过大,水在火面前将毫无尊严,喷洒出去的水在数米之外就蒸发成水汽,可能连降温都做不到。所以之前我们说森林火灾是无法用水浇灭的。何况与其这样耗水费力,倒不如直接人工降雨得好。
山火核心温度可达2000℃,直上九霄的烈火就像电影特效似的。面对燃烧的森林,机智如智人也不能硬刚。
于是我们选择挖沟。是的,砍树、挖沟、烧隔离带,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是限制过火面积。当无物可烧时,火自然会停下。这时即便是有零星飞火飞出隔离带或是有死灰复燃,也在可控范围内了。这类方法无疑是渺小的人类面对自然灾难的无奈之举了。古人曾经嘲笑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但面对冲天大火时,我们倒与自己曾经嘲笑的虫豸并无二致。“让它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