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丹尼尔·雷德克里夫与导演亚历山大·阿嘉在电影《复仇之角》的拍摄片场。这部电影在拍摄过程中使用了大量实物假体和现场特技,以及视觉特效技术。视觉特效在现代电影工业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最近,哈利·波特的扮演者丹尼尔·雷德克里夫和他的朋友、物理学家杰斯·韦德聊了聊作为一名演员在拍摄视觉特效类电影时的感受。
对于《哈利·波特》电影中的一些有经验的演员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使用视觉特效。而这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却完全不同。导演会告诉我们:“龙就是这根棍子末端的网球”,这样的提示对于我们和一个年长的演员来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可能。以及,我们都是孩子,反正也一天到晚运用我们的想象力。
视觉特效技术是否改变了你表演的方式?
我并不这么认为,视觉特效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喜欢来自它的各种挑战。我觉得我出乎意料地擅长跟着数字提示走。我还记得拍摄三强争霸赛上观众反应时的场景(《哈利·波特》系列第四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2005):那时会有很多演员和群演站在一个大的舞台上,或是一块绿色的大幕布上(取决于当时的背景是什么)。
助理导演会在片场里挂满各种数字,然后说到:比如,“1”,这时所有人都会在同一时间看向同一视线。
《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已经过去8年了,此后,你又在视觉特效方面有了一些非常令人兴奋的作品。后来的这些视觉特效技术变化大吗?《哈利·波特》问世时,人们严重倾向于视觉特效技术,而远离“现实的”化妆或特技。当然,尽管如此,在这些电影中,我们还是使用了很多化妆和特技。
随后,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两者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像《星球大战》和《疯狂的麦克斯》这类大型系列电影就在生物特效和特技制作上就采用了很多现实性的东西。人们看到具有实际现场效果的价值,但视觉特效也同样很好。视觉特效可以使特技工作变得更加安全,因为你不需要真人去演绎,通过使用视觉特效就能轻松办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视觉特效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
如果去看第一部和最后一部《哈利·波特》电影的不同之处(分别拍摄于2001年和2011年),你就会发现视觉特效技术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指数级的上升。
视觉特效表演和舞台表演有什么不同之处呢?我想这就是我工作的乐趣所在:我会拍摄一些几乎没有视觉特效的电影,然后我也会去拍摄像《瑞士军刀男》(2016)这样疯狂地混合了特效和老式现实技术(比如相机技巧)的电影。
在那部电影里有这样一个场景:我饰演的角色嘴巴上挨了一拳,然后吞下了那只打过来的手……然后又在他自己肚子上打了一拳,让嘴里的手弹了出去。我在想“我们该怎么做到呢?”这里完全没有视觉特效,只是依靠巧妙的摄影角度和一点化妆,就可以让手臂看起来上面都是口水。我很高兴能够在不同拍摄方式之间转换,有朴实无华的地方,也有高度复杂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曾经参与过视觉特效制作吗?你会走过去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吗?
在片场上最接近视觉特效制作的时候,就是当这部电影内容很多,需要做视觉预览的时候——电影的视觉预览就像一个没有人看过的动画故事板。例如,在《哈利·波特》电影中有一个大型的魁地奇球赛的场景,他们会事先在一个视觉情节图板上将它描绘出来,而在随后的拍摄中,我们需要尽量坚持做到这些情景。但在大多数时候,视觉特效是在后期制作完成的,也就是演员已经不在旁边的时候。
但有时你会做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叫什么来着,ADR?是的,ADR就是“附加对白记录”的英文缩写。在那一刻,你可能会看到一些半成品的视觉特效图——它们总是很酷,而看到它们的原始阶段又总是那么有趣。对于一些有兴趣知道电影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人来说,这点很吸引人。在电影的粗略剪辑阶段,你会看到这样的镜头:如果你在绿色幕布上做着一些驾驶的动作,这时绿色幕布上只会显示出一串字幕:“这里需要视觉特效”。
当电影开始使用巨大的背景时,那时只有整个蓝色的幕布和视觉特效,我个人认为这时演员们是会有点情绪的——明亮的蓝色或绿色幕布会让你变得有点抓狂。一开始,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但现在它已经成为了这个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想现在已经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了。
你工作中最喜欢的视觉特效场景是哪个?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回答。在《哈利·波特》中有一些令人惊叹的镜头——一些非常美丽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电影《哈利·波特与凤凰社》(2007年)中的预言厅,在拍摄时就几乎全是绿色的幕布。随后在电影《复仇之角》(2013年)中,我银幕上的哥哥在服用了一些迷幻药后,展开了一次真正的视觉之旅——这是一次很好的现实假体和视觉特效,以及布景设计的巧妙结合。另外,视觉特效也有另一面:没那么吸引人,但却更为实用。就像驾车场景,当你无法将一个拍摄地点的道路封闭时,你就只能在绿色幕布上完成它了。
而且视觉特效还能帮助修复假体。有时候,早上9点,假体才被穿戴时候看起来是很美的,但当已经被穿戴了10或11个小时之后,就需要视觉特效帮助把它“擦得”更亮。
能和我们谈谈这些年你工作中遇到的最可笑的事情么?其实,所有的一切在当时都不觉得有多可笑。骏鹰(hippogriff,一种半鹰半马的魔法生物)出现在电影《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2004年)中,而骏鹰的实体和它的飞行就看起来非常好笑。
如果你可以想象一头无肢、无头的野马是什么样子……是的,一匹在液压装置上的机械野马:只是一个灰色的躯干,没有纹理,和一个配有运动控制的摄像机一起,在一块蓝色幕布和一块绿色幕布上进行着拍摄。
但你们当时还都是孩子!我完全可以想象,当一个14岁的孩子开始笑的时候,其他人也都会跟着大笑起来。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庆幸的是,对于骏鹰拍摄场景,一开始就只有我独自一人,所以我也就习惯了。当然,这就像第一次在类似网球的东西旁边表演时,你会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会习惯。
在视觉特效出来之后再看看自己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这倒不会,因为实在是太酷了!特别是经历了最原始的阶段之后,在看到成品全部组装在一起时,那种感觉是特别让人满足,也是非常令人着迷的。
你有接触过一些非常酷炫的视觉特效技术么?在参演《哈利·波特》电影时,有一种名为“网络扫描”的技术。你需要站在大约30个摄像头中间,电脑会为你制作一张3D的绘图。要知道,作为一个孩子,我不得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动。而且,在每一部电影中,他们都需要再这么制作一次,因为我们这些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这个技术有什么用途了?电影中有这么一些场景,比如你被疯狂地甩来甩去,或者从扫帚上掉下来,或者别的什么,同时又不想让特技演员做的,他们都可以使用网络扫描技术为你重建一个数字版本的自己。
这听起来很酷,但也很吓人。我想我自己会很讨厌有30台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指向我。是的,这的确很奇怪。而且你并不只是坐在那里,有时你还必须做出各种表情。“首先做一个平淡的面部表情,然后是微笑,再然后露出牙齿微笑,然后又是惊讶,之后是害怕……”这样一连串大约6到7个表情。所以整个过程中,你必须做出稍微夸张的面部表情。这是我工作中最奇怪的部分之一,但我喜欢我工作的所有部分!
你是否觉得目前电影行业有一种趋势:电影正在不断回归老派的技术,而远离视觉特效?也许有这么一点吧。如果去看J·J·艾布拉姆斯导演的新《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你就会发现里面使用了很多实体假肢、化妆特效以及生物特技——的确很酷。而这正是人们喜欢他的电影的原因之一。电影《瑞士军刀男》的导演丹尼尔·关和丹尼尔·谢纳特也喜欢实实在在的拍摄手法。在这部电影中,有一段我们被熊攻击的场景。
当时我们真的没有安全或者可操作的方法去拍摄这么一场镜头,而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经费,可以像电影《荒野猎人》(2015)那样制作出熊的特效攻击。幸运的是,丹尼尔·关有视觉特效和动画的相关背景,他知道如何拍摄,能让视觉特效变得更加容易。这是非常具有技巧的。
人们常说他们不希望电影看起来像电子游戏那样——但现在电子游戏已经发展得很不可思议了,所以这句话现在看来已经不再是个有效的批评了。
我不认为电影会发展到抛弃真人演员,完全使用视觉特效的地步——尽管现在有这样一些电影,而且它们也很棒。你可以看到大众对这些电影的反应,比如电影《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2015),里面就有很多实打实的特技,疯狂的汽车——这些都是真实的。但它也加上了大量的视觉特效——消除了威亚和特级难度。我认为目前在整个电影行业,老派的真实技术和视觉特效都找到了自我实现的价值,并达成了相互妥协的默契。
回想你的职业生涯,你认为自己还会继续参与视觉特效吗?根据电影中视觉特效的级别,视觉特效团队与导演会有非常紧密的合作。我个人认为同合得来又理解电影画面的人一起工作非常重要。当然,我不想夸大这种关系的重要性——但是视觉特效团队真的可以帮助你摆脱困境。在电影《腰间持枪》(2019)中有大量的视觉特效,我们有一个非常高冷、非常酷的视觉特效协调员,他的名字叫托尼·考克。
只要片场出现问题,我们就会说:“嘿,托尼,你能解决吗?”他总会回答:“是的,没问题。”
当你遇到这样的技术大牛时,难道你不想问他一大堆技术问题吗?我想啊,但就像我问你有关物理学的问题一样——我只能理解这么点。说到物理学,《物理世界》杂志里很少会有电影明星。如果让你出演一位物理学家,你会选择谁?那我就要反过来问你了:你会让我扮演谁呢?我觉得扮演保罗·狄拉克(Paul Dirac)就很不错。
我还记得曾经读过一本关于他的大作——格雷厄姆·法梅罗(Graham Farmelo)写的《最奇怪的人》。但我想问问你是否喜欢物理?我一直对宇宙学很感兴趣,但无奈其中的数学公式实在太多,让我一直摸不到门。尽管如此,我现在对它还是很感兴趣,绝对感兴趣。你知道我经常会看一些科学类节目,还会听一些播客。我自认为我是一个科学狂热者,但的确也是一个门外汉。
或许我的物理知识是从学校的老师和片场的辅导师那里学来的。虽然我不是很优秀,但他们让我对物理学产生了兴趣。但话又说回来,基本上我上学时认为自己不擅长的每一门课程,现在我都很着迷。我对数学很着迷,我对它一窍不通,但我喜欢听人们谈论数学。那让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