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是地球上最大的动物，也是海洋生态系统中的重要捕食者。作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我有幸能近距离地观察它们。看一头像公共汽车那么大的、14米长、将近40吨重的母鲸，将它5米长、刚出生就将近1吨重的“小”宝宝温柔地托上海面呼吸，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话说，我是怎么知道这头鲸重40吨的呢？毕竟，我们既没办法捉住十几米长的大家伙，然后简单粗暴地把它放在秤上；也不可能游到海里，拿个卷尺去量它。这实在让我们伤透了脑筋。超大的体型对鲸很重要，这让鲸能够储存足够的能量用于长途移动，从而能够在诸多分散的地点觅食。可惜，在研究这些自由生活的鲸时，我们却很难将体重作为一个变量纳入考虑，因为要测它们的重量，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方法，可以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称量鲸的体重。我和同事想出的解决方案是一种名为“摄影测量法”的技术——根据空中无人机拍摄的照片来测量体重。在阿根廷的瓦尔德斯半岛，我们将这种技术应用于南露脊鲸。瓦尔德斯的中央半岛周围有两个大的圆形海湾，这里的水不深且清澈，吸引了许多鲸聚集于此、交配繁衍。
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也使得它成为研究的好地方，我们可以轻易地在陆地上起飞无人机，然后在非常靠近海岸的理想条件下拍摄大量鲸的照片。
借助无人机，我们能够测量鲸的长度、宽度、高度和体围，再根据这些测量值建立精确的3D模型，以此预测鲸的体积。不过，光靠体积，还不足以算出鲸的重量，我们还需要知道密度。为此，我们参考了北太平洋露脊鲸的旧记录，这是与南露脊鲸亲缘关系很近的一种鲸。这些北太平洋露脊鲸是在之前科研捕鲸活动中被杀死的，记录里不仅有它们的长度、体围，还有最重要的数字——重量。
根据长度和宽度，我们用3D模型算出了每头死鲸的体积，然后根据重量算出它们的密度。北太平洋露脊鲸与南露脊鲸相似，仅靠无人机的测量结果，我们就可以推算出活的南露脊鲸的重量。完整的方法最近已经在科学期刊《生态与进化方法》中发表。
这当然不是人类第一次测量鲸的体重。我们对大型鲸生理学的知识，大部分都来自于捕鲸业。这个行业的规程，通常需要对鲸进行测量，有时甚至需要称重——但这些，都是在杀死鲸的情况下进行的。
而我们的称量方法，好处则在于不需要杀死它们。摄影测量法不仅更加仁慈，还可以追踪同一头鲸随时间的改变，研究其生长和身体状况的变化，例如脂肪储备。同时，对于一些小而脆弱、无法承受科研捕鲸活动的鲸群，我们的方法也能够采样到它们的健康状况。
因此，这种方法为大型鲸的生态学和生理学开辟了一条新的研究途径，将大大有益于科学的发展和对这些神奇生物的保护。至于无人机的噪音——我们几年前曾研究过这个问题，发现无人机的噪声不会穿透水。因而，在测量时，我们可以静静地从高处观察这些大家伙的日常活动，而它们甚至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