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马鹿,北方的巨兽,雄伟的嘶鸣,荒野的象征……北美大峡谷地区,雄性马鹿在寒冷的清晨嘶吼。自2012年起的那三个夏天,在加拿大萨斯克彻温省的阿尔伯特王子国家公园,一位研究者反复看到野生马鹿进入公园的宿营小屋和厨房。于是,供职于本省最大城市萨克屯一大学的他发了篇论文,称这是科学界首次记录到马鹿主动进入建筑物。这种当今地球上体型第二大的鹿(仅次于“汽车杀手”驼鹿),与我们究竟有多近?
奥林匹克半岛的八月下旬,大半天的野外工作后,我走出样地的西部铁杉林,远远看到对岸河滩上趴着将近10头鹿。午后阳光里,是它们深色的头颈、红棕色的身体、浅色的臀部——这种色调反差,是典型的马鹿没错。虽然老师提醒过,在野外遇到马鹿要保持安全距离,但我还是忍不住靠近,直到仅一河之隔,可以用小数码相机记录。当时我与它的距离大概不到200米。
早先初来乍到的欧洲人,看到北美巨大的马鹿,就拿家乡话叫它 “好大的鹿”(elk)——同源的古日耳曼语单词,在西欧各国的语言里其实都是驼鹿,后来人们尴尬地又发现北美的驼鹿时,只好另用 moose 一词代替。这混乱,堪比汉语使用者看到什么大的鹿都叫它“麋鹿”。还是本地的克里人给出的名字更靠谱:wapiti,意思是“白屁股”,是马鹿的特征没错。
不过,人类与马鹿的互动,不只有打到局部灭绝的单一剧情。
华盛顿大学森林俱乐部就有一个猎得的“战利品”马鹿头。学生们会把林学会戏称为“挂掉的马鹿社团”。加州马鹿,曾因为畜牧的竞争和狩猎,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1874年,一个叫亨利·米勒的私人庄园主找到了“最后一对”加州马鹿繁殖,开始了种群复壮的艰难尝试。1971年,州政府通过法案,以恢复到2000头马鹿为目标;1986年目标达成;2014年,加州马鹿有22群,总计约4200头。
在别处,狼的威慑持续存在。开头提到的在萨克屯看到马鹿进屋的研究者认为,可能是国家公园里的马鹿对人类设施早已习惯化,并且室内的温度更舒适,马鹿被吸引而来。更重要的是,此地的狼在历史上从未消失过,人造建筑里可以躲避捕食者和蚊虫叮咬。
今天,北美的自然保护者开始尝试通过树木的分布,来调节健康的马鹿种群数量:一方面靠马鹿营造多样的林缘开阔生境,另一方面保护树苗长大到不被马鹿啃死,维持马鹿不光顾的森林核心。
人类与马鹿的互动,甚至还可以回溯到更久远的往事。利用统计学,研究者重构出今天遍布东亚和北美的马鹿的祖先分布区,发现那是末次冰盛期之前的白令陆桥地区——很可能智人也曾追随马鹿的足迹,踏上美洲大陆。
如今,人们又把罗斯福马鹿重新引入到了马鹿已经绝迹的阿拉斯加。这么看来,即使我们还不能智慧到了解生态学的各种复杂性,即使马鹿还未完全学会进城,但在地球历史上,也许我们与马鹿从未走远。希望未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