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水青冈(Fagus sylvatica)又名(欧洲)山毛榉[jǔ]。这是一种我们听起来很陌生的树,但是对于欧洲人来说就像中国的杨树、柳树一样,是最常见也是最熟悉的树种。邱园的巨大的“垂枝”欧洲水青冈。图片:余天一
欧洲水青冈的树皮光滑,几乎不裂,银灰色之中透着些许绿色,这也是它最特殊的辨识特征之一。在欧洲的植物园里或者大街上,不用抬头看天顶的树杈,也不用捡拾落叶,只需要看到那光滑的,灰中透着绿色的树皮,就知道这是一棵欧洲水青冈。
不过在野外的原生环境中,欧洲水青冈经常形成纯林(主要由单一树种组成的森林),这时候就不用看树皮认树了——这里除了它,很少有其它树种。林子里树枝遮天蔽日,光线极难穿透它们排列紧凑的叶片。
欧洲水青冈在欧洲原产地生长非常茂盛,比中国原产的几种水青冈处境要好得多。中国的水青冈属物种虽然更多,但大部分都和其它壳[qiào]斗科(又叫山毛榉科)植物和当地常见乔木树种混生,而欧洲水青冈则独霸一方。
这可能是因为欧洲水青冈的树冠极为广阔而茂密,枝条平展下垂,树与树之间相互遮挡,阻碍其它树种的幼苗生长,而欧洲水青冈的小苗极为耐阴,在自己父母遮天蔽日的枝条下还能顽强地活下去。欧洲水青冈的小苗非常有趣,它有两片扇贝一样宽大的子叶,有时候甚至比成株的叶片还大,这或许和它的独特生活方式也有关系。
在欧洲水青冈占主导的林子里,不同的植物类群采用了不同的方法适应这种环境:林下生长的植物要么极为耐阴,要么选择在光线被完全遮蔽之前,迅速开花生长,要么放弃通过光合作用获取营养,而转从共生真菌中获取营养。
欧洲的秋天,我在给野花照相的时候,常常会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路上,发出连续的噼啪声。这种噼啪声虽然小,但居然一直不间断,很像是什么动物制造的声音。其实这是欧洲水青冈的果实落地发出的声音。
欧洲水青冈每年都会结很多果实,果实在成熟时会几乎同时落下。以它的种子为食的动物虽然有很多,但果实更多,动物应接不暇,于是留下了大量种子等待萌发(欧洲水青冈的果实含有单宁酸和生物碱,不适合直接食用,但经过浸泡去掉单宁酸之后,可以制成一种面粉)。
欧洲水青冈的果量非常大,掉下来的无数种子是野生动物的年度盛宴。在英国,会吃欧洲水青冈的不只有本土的野生动物,还有不少入侵物种也学会了磕欧洲水青冈的坚硬果实,比如灰松鼠(Sciurus carolinensis)和红领绿鹦鹉(Psittacula krameri)。
欧洲水青冈的果实在它所在的壳斗科里,算是最特立独行的一类了。我们熟悉的壳斗科植物都有坚硬的“橡子”形的外壳和肥硕的种子,比如栎属Quercus(橡树)、锥属Castanopsis(包括苦槠[zhū] Castanopsis sclerophylla和甜槠Castanopsis eyrei)、柯属Lithocarpus以及青冈属Cyclobalanopsis等等。
林木幽深,令人胆寒。欧洲水青冈还有很强的无性繁殖能力。邱园有一棵欧洲水青冈的垂枝品种(Fagus sylvatica ‘Pendula’),是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树,它的枝条天生下垂(这是偶然的变异导致的),而下垂的枝条在接触地面以后就生根发芽,重新长出枝条作为一棵新的树苗生长。所以这棵“垂枝”欧洲水青冈现在做到了真正的“独木成林”,走到这棵树下,会以为走入了一小片森林,景象极为壮观。
欧洲水青冈纯林是欧洲最常见的几种森林生态之一。因此,欧洲水青冈常常出现在欧洲各国的文学和艺术作品之中。欧洲水青冈林下极为幽暗,即使是大晴天的林下也常常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常常营造出一种肃穆的氛围,加上西欧和北欧怎么也热不起来的气候,产生出一种阴冷诡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