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佳人》诗曰:“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寥寥几字便勾勒出一个清丽脱俗,却又忧伤惆怅的背影,衬以幽深阴暗的山谷。金庸笔下外貌美丽,性格狠辣的“幽谷客”秦红棉,便是借了这句诗的神韵。在植物界,也有这么一位幽谷佳人。今天的主角,铃兰。常逛某宝买花的园艺新手一定不会对铃兰陌生。许多网店号称出售铃兰,但配图却是五花八门,最常见的是把铃兰花P成七彩色,也有用雪片莲或杜鹃花科植物图片冒充的。
这些网店用假图吸引顾客,然后再随便寄一些寻常花卉、杂草蒙混,许多想入手铃兰的小伙伴可能因此被骗了不少学费。早春时节在北半球较温暖的地区,铃兰的叶子就会破土而出,并从叶柄之侧伸出稍矮的总状花序,数朵小巧玲珑的白色小铃铛将在叶畔绽放。铃兰花花冠六裂,如同雪花六出——这也是逛网店防骗的一个特征。许多网店用杜鹃花科植物的图片冒充铃兰,这些植物的虽然也有铃铛般的花,但花冠是五裂,而且有花萼。
当然,这样的店家也不可能真卖给你杜鹃花科植物,只能说明他是个骗子罢了。此外还有一些桔梗科植物,比如常见的荠苨(常被直接叫做“沙参”)也有白色铃铛版的小花,但同样是五裂。
铃兰是个单种属,一般被细分为三个亚种:Convallaria majalis var. keiskei产于东亚,在中国它一般分布于东北和华北地区;C. majalis var. majalis产于欧洲;C. majalis var. montana产于北美东部地区。这三个亚种有时候也被分为三个独立的种,但是外观特征区别很小。
铃兰的属名Convallaria,意为“山谷里的”,而它的英文名,正如杜甫的诗一样,叫作“空谷百合”(Lily of the valley)。它的生境是北半球冷温带的山地林区,喜爱早春微弱的阳光,以及夏季斑驳树影遮蔽的荫凉环境。湿润疏松、富含有机质的微酸性腐叶土是它最喜欢的基质。铃兰不耐热,也不耐暴晒。北半球早春冷凉的气温和树荫下斑驳的阳光,是它们最适合的生长环境。
身为一名深居简出的空谷佳人,铃兰的形态结构简单,且枯燥,但不失小巧精致。它的单个植株一般只有两片叶子,叶柄细长,叶端尖锐,好像短矛一般钻出土壤,向天空挺立。铃兰的地下部分会萌发出许多横走的根状茎,其末端再发芽,变成一棵克隆植株。这些根状茎会在土壤中蔓延开来,在地上部分形成大片群落。铃兰是一种自交不育的植物,这些克隆植株在理论上算是同一棵植物,无法通过互相传粉来获得后代。
在北半球较寒冷的地区,比如北欧,铃兰可能要到五月才开放,卡尔·林奈在给铃兰拟学名的时候,可能就是参考了瑞典的花期,才给了铃兰majalis(五月)的种加词。在欧洲,有时候它也被称为May bells。在法国,五月一日是“铃兰节(Lily of the Valley Day)”,在节日之前的一星期,花店和超市就开始出售铃兰切花或盆栽。铃兰切花在国内目前售价相对高昂,还算是一种稀少的高端花材。
在铃兰节向爱人献上铃兰花,是法国的一种传统。虽然五月一日也是劳动节,而且还是在巴黎开会决定的,但热爱罢工的法国人显然觉得还是搞搞耐情,比较符合他们浪漫的天性。在欧式婚礼中,铃兰常作为新娘的手捧花出现,素雅的花色与婚纱很搭,如在威廉王子与凯瑟琳的婚礼、维密模特米兰达的婚礼、宋仲基与宋慧乔的婚礼上,新人们都选择了铃兰切花作为婚礼装饰。
虽然铃兰的花很不起眼,但是花香沁人心脾,使人陶醉,对于许多欧洲人来说,铃兰的花香就是春天的气味。据说迪奥公司的创始人克里斯汀·迪奥最喜欢铃兰花,曾在公司1956年推出的一款香水中,加入了铃兰的香味。迪奥的许多其他设计也有铃兰花元素。铃兰在园艺界很受欢迎,可以作为一种优秀的林荫地被植物,与玉簪、矾根等耐阴植物搭配种植,效果更好。因为其地下根状茎蔓延迅速,在欧洲一些地区甚至有成为入侵杂草的潜质。
而在中国,这种美丽小花难得一见,因此你很难想象,英文网站上甚至有“如何杀死后院的铃兰”这样的教程。铃兰有许多品种,如C. majalis 'Variegata'具有漂亮的带条纹的叶子,在花谢之后也可以观叶;C. majalis 'Rosea'花色粉红可爱;C. majalis 'Flore Pleno'是一个相当难看的重瓣品种(不是什么花都适合重瓣的)。很可惜,某宝上那种七彩铃兰还没有培育出来。
中国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栽种铃兰,只需要冬季最低温度低于5℃并持续一个月,花芽就可以分化。太南的花友还是选择其他花吧,不然就太难了。如果有幸能买到两棵来自不同植株的铃兰,那就可能正常结果。铃兰的果实红艳可爱,犹如珊瑚珠一般。需要注意的是,结果会严重影响复花,至少2~3年内,是不会再开花了。
其实如果家里有小孩子,最好还是不要让铃兰结果,因为铃兰的果实对小孩有很大吸引力,容易引起误食,而铃兰本身是一种毒性相当大的植物,含有30多种不同的强心苷类毒素,如铃兰苦苷(convallamarin)、铃兰毒苷(convallatoxin)等。这些强心苷类毒素的作用类似洋地黄,自从中世纪以来,就被欧洲的医生当作强心剂药物。
直接摄入铃兰植株的话,即使很少的量,也会引起中毒,从轻微的消化道症状到严重的心律失常都有可能。在美剧《绝命毒师》里,铃兰曾被拿来给小孩子下毒,给观众留下很深的印象,许多人还不知道这种可爱的小花如此危险。另外除了小孩子,许多园艺植物也对猫狗都很不友好,其中球根植物三巨头——天门冬科、百合科和石蒜科,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铃兰也不例外,它会引起宠物的急性肾功能衰竭。
但是一些杂食野生动物如狐狸和獾,却可以吃掉铃兰的浆果而平安无事。科学家们还发现,在实验室条件下,极少量的铃兰毒苷可以给科研模式生物秀丽隐杆线虫续上16%的寿命。这一研究结果对人类抗衰老和延寿研究领域来说,也许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当然,对于智商税保健品领域来说,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