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细胞》子刊Cell Metabolism报道了一个奇怪的病例：一名27岁的中国男子平时总觉得醉醺醺的，严重时甚至会醉晕过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喝酒。2014年，这名患者来到了首都儿科研究所就诊。他的症状在10多年前就出现了，最近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刚出现症状时，身边的人还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喝了酒。但他的母亲特地做了严格的监控，确保他滴酒不沾。然而检测的结果依然发现，他的血液里有很高的酒精浓度。
更奇怪的是，在喝过可乐后，他也会出现醉酒的现象。医生们初步认定这名患者得了“自动酿酒综合征”（autobrewery syndrome）。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是指患者的身体会“自动酿酒”，产生酒精。过去的一些病例表明，这种疾病往往由肠道菌群的发酵引起，酵母也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然而在进行了抗真菌治疗（试图杀死酵母）后，这名患者的醉酒症状却没有出现改观。
这也表明他莫名其妙的醉酒背后，应当有着其他的原因。在后续的检查中，医生们确认这名患者的醉酒现象往往出现在高糖饮食后。在记录中，医生们提到吃完一顿不含酒精、但含有高碳水的食物后，患者的血液酒精浓度可以飙到每升400微克，相当于喝了15小杯（shot）含40%酒精的威士忌。也正因为长年以来的醉酒现象，这名患者肝脏出现了严重的损伤。
组织活检确认，他得了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这是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NAFLD）发展到严重时期才会出现的症状。为了寻找到背后的病因，医生们又进一步对患者的粪便进行了分析，寻找其中肠道微生物的异常。他们发现，当患者出现明显醉酒现象时，粪便样本中高达18.8%的细菌都是克雷伯氏肺炎菌（Klebsiella pneumoniae），这是正常值的900倍！
后续的研究也发现，在培养基中，这些细菌果然会产生酒精。有意思的是，NASH是全球一大健康隐患，而目前仍未有一款新药获批上市。这名患者的奇特经历也启发了医生，让他们进一步寻找这种细菌在人类肝病患者中的痕迹。而结果也支持了他们的猜测。在43名NAFLD患者中，61%的病患体内存在这些能产生较多酒精的细菌。而在健康人对照中，这一数字仅为6%。
在小鼠实验中，研究人员们也成功把这种细菌和肝脏损伤联系到了一起——摄入这种细菌，或是摄入酒精的小鼠在4周后，肝脏就出现了损伤的迹象；而摄入酵母和糖类的小鼠则一切正常。将患者体内的微生物移植到无菌小鼠体内，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研究人员们指出，这有望带来诊断、甚至治疗这些难治肝病的方法。在确认体内存在这种能够产生酒精的细菌，并且高糖饮食会促进酒精产生后，他接受了抗生素的治疗，并改变了自己的饮食结构。
令人欣慰的是，患者自发醉酒的现象得到了显著改善，肝脏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对于有些人来说，真的可能会“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