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紫薇就想起格格的人,怕是都老了吧。如果在十几二十年前,看到路边有一丛花正在开放,你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紫薇。”那么难免会被朋友笑话:“紫薇?我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呢!”如今这个梗的热度总算退去了,就算能听懂,除了暴露年龄之外,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了。所以我们终于可以安心地来说说作为植物的紫薇了。
白居易暮光变作了夜幕,暑热的沉闷消退了少许,人声渐渐归于静寂。
独立于中庭的白居易,面对着一树繁花,散漫地吟出了诗句:“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白居易虽未明言,却还是满怀傲娇的,毕竟他自己就是诗中的“紫微郎”。唐穆宗时,白居易被召回长安,官拜“中书舍人”。唐朝时的中书舍人职高权重,确实足够白居易傲娇一下,但又不同于自我夸耀。老白还要搞一点小情趣出来,那就是紫薇花和紫微郎的呼应了。
中国古时把天上的星官分为“三垣[yuán]四象二十八星宿”,其中“三垣”之首就是“紫微垣”,以北极为中枢,乃天帝居所。唐朝开元元年,中书省(草拟皇帝诏令的机构)借星官之意,改名为“紫微省”,中书令即称“紫微郎”,中书舍人称“紫微舍人”。这还没完,由于“紫微”和紫薇花的名字相通,中书省内也多栽种紫薇花,于是,紫薇花自此成了权力仕途的象征,又被称作“官样花”。
紫薇作为名噪一时的“官样花”,其实到了宋朝以后,就不再受到那么多的赞誉了。虽然花开美艳,但宋朝人对于花卉是要看风骨的——耐寒、有香气、花色洁白,这几样紫薇都不不沾边,靠一个“紫微省”背书已经不够了。好在仅仅作为观赏花卉,紫薇还是有它的过人之处。最让人喜爱的一点,就是它的花期绵长,从盛夏开始开放,直到秋日,花开不绝,所以别名又叫“百日红”。
如今城市公园里栽种的紫薇,植株大多不够粗大,观花有余,赏树不足。实际上,年老的紫薇植株粗大,树干光滑,枝干婆娑,别有情味。若是偶遇粗大的紫薇树,就可以感受它的另一个特质——让猴子绝望。唐人段成式在《酉阳杂俎》里写道:“紫薇,北人呼为猴郎达树,谓其无皮,猿不能捷也。”意思是说,紫薇树干光滑,没有粗糙的纹理,摩擦系数太小,猴子要爬杆,有可能“郎达”一声掉下来,摔个大屁墩儿。
如今有一种解释是,紫薇树干高挑,枝叶大都集中在上部,头重脚轻,也就是整体重心靠上,所以在基部的树干挠一挠,更容易导致枝叶抖动。这个说法看似颇有道理,比如你去挠个金字塔,它就不会颤抖。但反正紫薇“怕痒”的说法自古有之,是否科学另当别论,作为情趣倒可谓美谈(至少比猴子摔屁墩儿要美些)。
紫薇的栽种和繁殖通常有两种方法,要么用种子播种,要么扦插。扦插的优势在于可以保证品种和性状的稳定性,看中了哪个品种的花色,想要保留下来,扦插是相对稳妥的做法。紫薇扦插可以选用老枝或新枝。老枝要在每年2月前后进行,不能太晚,将15厘米长短的健壮老枝剪下,彻底用水浸泡后插入土中。老枝扦插当年即可开花,植株有可能长到50厘米高。
其实原生的紫薇,有紫色、紫红色等花色。明代王世懋[mào]在《花疏》里说:“紫薇有四种,红、紫、淡红、白,紫却是正色。”此外,王象晋在《群芳谱》里讲:“紫色之外,又有红白二色,其紫带蓝焰者名翠薇。”清朝人陈淏的《花镜》中也记载:“红紫之外,有白者,曰银薇。”如今虽然翠薇、银薇的名字有时还会被用到,但其实紫薇已有了多个园艺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