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做梦是一种令人困惑、模糊不清的体验。通常在做梦时,我们的理性思维能力会下降,很少甚至无法获得真实的记忆,还会变得更为冲动、情绪更加强烈——以上种种体验,经常让我们在早晨刚睁眼时一头雾水。但梦并不总是以这种形式出现。超过一半的人在其一生当中,至少有过那么一个时刻,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能够导演自己的梦——这就是所谓的“清醒梦”。
近四分之一的人表示,他们每月会有一次或多次的清醒梦。
清醒梦,有趣又有用。清醒梦似乎与大脑中的两个关键变化有关。一个是额颞叶皮质,这个结构控制着我们高阶的认知能力。它在正常的做梦状态下是被抑制的;而在清醒梦中,它却更为活跃。另一个是伽马波。研究人员也在清醒梦里观察到了伽马波的增加,它由多组神经元同步发射,发射的频率与意识觉知以及执行功能(例如自主行为和做决策)有关。
如何让大脑进入清醒梦的状态——科学家对此很感兴趣。这不仅是因为它很有趣,科学家还希望,清醒梦可以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帮助我们了解意识是如何形成的,或是它在其他的许多情境下的实际用途。例如,对于长期遭受噩梦困扰以及创伤后应激综合症(Post-Traumatic Stress Syndrome, PTSD)患者来说,清醒梦疗法有着巨大的潜力。PTSD患者经常做恶梦,这些恶梦通常围绕着单一的创伤事件。
它们反复发作,十分可怕,会让人焦虑、失眠、睡得不安稳,从而影响白天的正常活动。清醒梦则能让噩梦患者意识到,他们正在经历的只是梦,而不是真实事件;然后,将噩梦转变成积极或普通的梦。
清醒梦还能让人通过想象来提高动作技能。研究表明,使用心理意象来练习动作,可以让运动员、医生与音乐家表现得更好;例如在神经系统受损之后,它也可以帮助进行手部控制与其他运动任务的康复。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是因为想象做运动和实际做运动,都会激活几乎相同的神经结构——即使是梦中的行动也一样。
近年来,人们已经开发并测试了许多种诱发清醒梦的方法。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在所有人身上都可靠地、持续地诱发清醒梦;但这不意味着它们一定对你无效。虽然这个领域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但有一些方法已经能让我们怀有希望。这里是几种最有潜力的方法,大部分你都可以在家里试一试。
认知这件事儿,基本是在清醒或者快要入睡时发生的。目前来说,这是诱发清醒梦最成功的一类方法。最近的一项研究,对169名来自澳大利亚的被试者进行了测试;最终发现,结合使用以下三种技巧,能够最有效地诱发清醒梦。这三种方法为:现实测试、清醒梦记忆推导法(Mnemonic Induction Lucid Dreaming)和清醒再入睡(Wake-Back-to-Bed)。
现实测试方法是在清醒时习惯性地问自己是否在做梦,并且采取一些行动,帮自己找到答案。电影《盗梦空间》里的旋转陀螺便参考了这种技巧:在清醒时,陀螺终将会停下来;但在梦境里,它却永远持续旋转。要是你不喜欢在口袋里放一个陀螺,那你可以捏住鼻子,试着进行一项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任务——用被捏住的鼻子呼吸。
如果在白天反复进行这个测验,你更有可能在梦里也做同样的事情;当你发现你竟然能够用堵住了的鼻子呼吸,你就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从而在更自由的梦幻世界里变得清醒。
在清醒梦记忆推导法中,你可以练习着在梦境中保持清醒,与此同时重复一句有同样意图的话,例如:“下次我做梦时,我要记住我正在做梦。”想要获得最佳效果,还可以配合清醒再入睡技巧,在睡回笼觉的时候使用这一招,比如,你可以将闹钟设置在正常起床前的一两个小时,醒来几分钟后再回去睡个觉。
研究者认为,这种短暂的清醒之所以能起效,与快速眼动(rapid eye movement, REM)睡眠有关。在这个睡眠阶段,我们会有生动的梦境;而短暂的清醒则能让人在重新进入快速眼动期时,增加大脑中与清醒梦有关的关键区域的皮质激活。自然而然的,在起床前多次按下手机闹钟上的“稍后提醒”,似乎也能增加做清醒梦的几率。
当然,这些方法需要持续的练习才能起效。为了找到一种更简单的做清醒梦的方法,不少可穿戴技术公司已经开发出了一些小设备,可以在快速眼动睡眠期间闪光、振动或播放声音。开发者认为,这些外部刺激将被纳入梦境的内容当中,从而提醒做梦的人——你正在做梦。
然而,不管是文献、还是我在埃塞克斯大学睡眠实验室的个人经历都表明,这些外部刺激的设备需要小心谨慎地使用。如果使用不当,刺激将不会被纳入梦中;甚至更糟糕的,它们还会让人醒来。有些人的睡眠比较轻,因而这些刺激的强度应该根据每个人的具体阈值而量身定制。另外,这些刺激也应当在快速眼动睡眠的特定时刻发生,当大脑最敏锐、接受能力最强时,这些刺激是最有效的。
可惜,目前的可穿戴技术都还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而且,研究也尚未完全解释,我们应当如何有效地使用这些刺激。最近的研究表明,药物干预或许能有效,例如加兰他敏——一种通常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酶抑制剂。研究发现,当与清醒梦记忆推导法和清醒再入睡这两种方法结合使用时,该药物能显著提高清醒梦的发梦率。不过,想做清醒梦的人还是别用这种处方药,一来研究尚处于早期阶段,二来药物可能会有副作用。
还有其他一些声称能增加清醒梦几率的膳食补充剂和草药,我们也应当谨慎使用。目前还没有科学证据能够支持它们的有效性;而且,与所有药物一样,使用它们会有过敏反应和副作用的风险。
在过去十年中,我们对清醒梦的理解有了很大的进步。目前需要做的研究还有很多;希望在不久后,我们能弄清楚如何可靠地、持续地做清醒梦。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