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迪士尼发布了《花木兰》真人版的预告片，并且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些争议。对于我这样不喜欢看电影的植物爱好者来说，首先想到的是一种同名植物花木蓝。这种豆科植物开紫色小花，很是可爱秀气。花木蓝（Indigofera kirilowii），不过它并不是今天的主角。图片：peganum / wikimedia
但木兰未必是姓花，而且花木蓝这种小灌木也不符合木兰的气质，木兰二字，指的从来都是高大笔挺的木兰科植物。木兰？玉兰？一锅端。物种日历已经介绍过不少常见木兰科植物，如玉兰属的玉兰、二乔玉兰，含笑属的含笑和白兰，以及鹅掌楸等。这些植物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中国原产的植物。今天的主角是一位美国木兰——荷花玉兰（Magnolia Grandiflora）。
荷花玉兰。图片：Pixabay
有人可能觉得中文名一会儿玉兰一会儿木兰，很是混乱。实际上广义的木兰属里包含了荷花玉兰在内的200多种植物，查一下没更新的《中国植物志》就能看到，它们的中文名既有XX木兰也有XX玉兰，更加混乱。比如紫玉兰和玉兰的杂交品种，《中国植物志》中的正式名称是叫二乔木兰的。国外学者对木兰属植物采取广义概念，也就是一锅大杂烩。但中国学者基于近几年木兰科的分子系统学研究结果，把它分为数个小属。
这样原产北美的荷花玉兰被归为北美木兰属，并沿用了原木兰属的属名Magnolia，而其他大部分常见木兰科观赏植物都归为玉兰属Yulania，中文名也一律用XX玉兰，如：二乔木兰→二乔玉兰，星花木兰→星花玉兰，天目木兰→天目玉兰等等。（如果把荷花玉兰改成荷花木兰，那就更完美了）
二乔木兰（Magnolia × soulangeana）。图片：Berthold Werner / wikimedia
“荷花”怎么就开在了树上。荷花玉兰也俗称广玉兰，它比其他常见的木兰科观赏植物都要高大，在它的原产地美国东南部，它可以长到30米以上，直径超过150厘米，在英语中有“bull”（公牛）的俗称。荷花玉兰的花也很大，如同它的种加词“grandiflora”（大花）所指的一样，直径可达30厘米。花被洁白厚实，如同白莲浮空，甚至比真正的荷花还大，而且芳香醉人。
荷花玉兰的植株非常高大，再配上巨大的花朵，令人过目难忘。图片：Liné1 / wikimedia
荷花玉兰的叶子很大，两面材质截然不同，正面是光滑的暗绿色，背面生满锈色绒毛。叶子手感坚硬厚实，可以做书签等装饰品，还可以拿来写字。《酉阳杂俎》说柿子有七绝，其中一绝就是叶子光滑厚实，可以临书；而荷花玉兰的叶子好像宣纸一样有光面和毛面，可以练习两套书法。荷花玉兰的叶片很有特点，正面光滑，背面则长满绒毛。图片：gailhampshire / flickr
玉兰属植物因为传粉率不高，自交不亲和，其果实在发育时往往扭曲，长成比较尴尬的造型。待果实成熟裂开，露出鲜艳的种子，可吸引鸟类和小动物传播。它们的种子上有一个叫做珠柄的结构，附带一根细丝，使它可以挂在果实上。荷花玉兰的果实外侧顶端有鸟嘴一样的喙，整个聚合果看起来就像一个狼牙大棒，造型更加邪恶，可以作为设计武器的灵感来源。荷花玉兰的果实（上），成熟后里面鲜红色的种子会暴露出来（下）。
图片：Pixabay；Marija Gajić / wikimedia
之前介绍的几种玉兰属植物，区分比较困难，需要观察花被片形态，以及是先开花还是先长叶子等等。荷花玉兰就比较好认，因为它是常绿植物，那暗绿色的叶子和硕大的花朵都很有辨识度。但常绿不等于不落叶，荷花玉兰的叶子整年都在不断脱落换新，在树下会形成厚厚的落叶层。荷花玉兰的叶子光泽闪亮，花朵硕大芳香，在温暖地区可以开花大半年，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观赏树木。它既可以成片种植为行道树，也可以孤植作为主景焦点。
加州大学校园里的荷花玉兰。图片：Pixabay
但想让它长得好看也不容易。比如我所在小区里的荷花玉兰，全种在了住宅楼的北面背阴处，正对着各家的厨房。虽然荷花玉兰的叶子对烟尘有一定抵抗能力，但天天被油烟熏得灰头土脸，加上缺光，基本上没怎么开过花。
白宫的祖传老树。在原产地，荷花玉兰有悠久的栽种历史，在美国东南各州都曾发现许多巨大的老树。此外它还是密西西比的州树，以及路易斯安纳的州花。
但最有名的一棵荷花玉兰来自白宫，白宫南门西侧种有三种木兰科植物，但你能从那暗绿色的叶子辨认出荷花玉兰。这棵树由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在1828年当选后种下。虽然杰克逊本人被称为“老山核桃”，但他的妻子最喜欢荷花玉兰。杰克逊当选后不久，他的妻子就去世了，杰克逊从田纳西州家乡的农场带来一棵幼苗种下，以纪念妻子，这也是白宫最老的树之一。为了对称，后人在东侧也种了一棵。
白宫门前有棵树，树上的名牌记录着它的栽种者，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图片：achuertas / flickr
近两个世纪来，这棵荷花玉兰一直矗立在白宫的门廊边，作为各种新闻的背景板，见证了无数国家仪式和新闻事件。赫伯特·胡佛曾在它的绿荫下召开内阁会议，富兰克林·罗斯福曾与丘吉尔在树影中谈笑风生。它还曾被印上1928~1998年的20美元纸币背面。2017年，这棵祖传荷花玉兰传到了特朗普手里，却要被砍掉了。这版20美元纸币的背面，可以见到白宫以及它门前的荷花玉兰。图片：wikimedia
砍树其实不是特朗普的锅。虽然没有人比他更“懂”植物，但在老树的安全性评估方面，还是华盛顿国家植物园的专家比较靠谱。这棵荷花玉兰已经太老，它的寿命已经超过了150年。半个世纪前，这棵树的内部大部分就已经腐朽，一直依靠钢管和电缆来支撑，但植物学家担心某天会支撑不住而倒塌伤人。而总统的座驾直升机常年在白宫频繁起降，带来的强风对这棵脆弱的树尤其危险。
2017年12月26日，据CNN报道，白宫方面同意砍掉这棵荷花玉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生命的终结。白宫有赠送扦插苗和蘖生苗的习俗，一百多年来，这棵树的幼苗遍布全国，而在它倒下的地方会种上一株它的直系后代。所以老树永远都不会死，也不会慢慢凋零，只是会进入circle of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