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大规模国民素质层面的垃圾分类集训,如今上海的朋友面对“你是什么垃圾”这个问题时,眼神中比以往多了一份笃定。城市被垃圾包围着,完善的基础设施让我们感知不到这一点。一边,城市垃圾处理厂已经用填埋坑代替了高耸入云的垃圾山;另一边,居民们每日生产垃圾的数量依然有增无减。
绝大部分人并不了解,垃圾在经过回收、分拣之后会去到哪里。事实上,只有当垃圾被真正分门别类处理,垃圾分类才有意义——除了干、湿垃圾的分类,重金属等有毒物质会造成土壤污染,而可回收垃圾则是地球有限资源的再利用。
继上海开展强制垃圾分类后,北京的垃圾分类立法工作也提上日程。以往一个垃圾填埋场一般会占据数公顷的土地,封场完毕并不代表它完成了使命。
上海市桃浦垃圾填埋场1995年开始封场,有学者在五六年后,对封场后桃浦垃圾厂的土壤进行重金属含量的检测,得出该地土壤处于锌、镉中度复合污染的结论。随着垃圾中的有害物质不断释放出来,重金属、有毒污染物在未来数十年中对所处环境产生持续累积的危害,土壤污染将会达到更严重的状态。
这个时候,一些植物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我们今天的主角——狗尾草。狗尾草,学名Setaria viridis,禾本科狗尾草属植物,种加词viridis是翠绿色的意思。在英文中,它和其他亲缘关系近的植物一起被统称为foxtail(狐尾草),又因为它的颜色,所以一般被特指为green foxtail。我们常见的那一束束“尾巴”,其实是狗尾草的花序。
狗尾草授粉后很快就会长出种子。每一株狗尾草能够产生数千甚至上万粒种子,它们中的一部分在风中陆陆续续散播在附近,而那些掉在水中的、粘到人类身上的、被鸟类啄食的,就会远走他乡。生为杂草,狗尾草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种子一旦撒所在田间地里,就会迅速占领土地,吸取本该属于粮食的养分,导致农作物减产,农民苦不堪言。
再野的植物也有可能被更野心勃勃改造自然的人类盯上。我们吃的小米(粟米)Setaria italica,其实就是由狗尾巴草S. viridis驯化而来的。2016年的一项研究显示,最早的粟米发现于中国磁山文化的遗址中。也就是说,在公元前6500到公元前5500年,就有一批狗尾草被驯化并成功登上了人类的餐桌,狗尾草们的身份开始出现了分化。
狗尾草超强的抗逆能力如果运用在土壤修复上,将是它很好的归宿。并不是所有植物都能在重金属含量过高的土壤中正常生长。在桃浦垃圾填埋场的植被中,长势较好的草本植物有狗尾草、荆芥、龙葵、商陆和麦冬,也就是说这几种植物在无需人为干预的状态下,就可以在重金属超标的环境下生长繁茂。在这里,狗尾草不再是庄稼地里人人喊打的杂草;把铜、锌、镉、铬这些有害物质聚集在根部,是它最擅长的工作。
在现代,任何一道处理程序,都要为人类无节制制造垃圾的行为负责。在未来,人类如果想要重新踏入这片土地,固定被重金属污染的土壤,仅仅是垃圾填埋后的一个细微环节。但愿我们终能重建起生态公园,让象征荒野的那一份生机回归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