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虫夏草正在消失,但他们除了继续挖没有别的选择

作者: Cloud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9-05-23

冬虫夏草数量因过度采挖和气候变化而减少,尽管面临灭绝风险,但采集者仍依赖此为生。

近些年来,冬虫夏草的数量不断下降。利益驱逐下的疯狂采挖,并不是唯一的原因。2018年底,一篇发表于《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的论文指出了另一个重要原因——气候变化。在大西洋月刊对该研究的报道里,论文作者表示冬虫夏草正在慢慢消失,而那些以此为生的生活方式也可能不复存在。曾经,冬虫夏草普遍得可以拿来换饼干、香烟、面条……很多采集者都还记得,在他们小时候,冬虫夏草随处可见。

然而,这种光景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有些地方过去一天能找到上百根冬虫夏草,现在一天可能只有四、五根。采集者以前会说,冬虫夏草的产量只是在上下波动,现在他们也都明确表示:冬虫夏草真的越来越少了。

冬虫夏草(Ophiocordyceps sinensis)应该是世界上最贵的真菌。

它们和那些能把蚂蚁变成僵尸的热带寄生虫是亲戚,不过和臭名昭著的表亲不一样,冬虫夏草只出现在青藏高原,它们的猎物不是蚂蚁,而是蝙蝠蛾(Hepialus humuli)的幼虫。完整的虫草包括两部分:死掉的幼虫尸体,以及从幼虫头部爆出的真菌。真菌最早会在夏天的时候感染幼虫,那时的幼虫还埋伏于土里,以植物的根茎为食。在之后的秋天和冬天,真菌会在幼虫的体内生长,慢慢地消耗掉幼虫。

然后,被真菌“洗脑”的幼虫会往上爬,爬到离地面足够近的地方就原地暴毙。等到积雪融化、万物复苏的时候,真菌会从幼虫的头部爆出,一根长长的梗破土而出。之后,真菌再散发孢子,继续感染其他的幼虫,如此循环往复。

从曾经的遍地都是,到今天的“软黄金”,冬虫夏草身价暴涨,媒体的炒作功不可没。1993年9月,中国女子长跑队在田径赛场中获得了非常惊人的成绩,教练声称这些佳绩和冬虫夏草等中药材有关系。

这位卷入兴奋剂丑闻的教练所做的辩解,成功地让冬虫夏草进入了大众的视野。直到距今两年前才有报道揭露:当时那些表现超常的运动员,其实是被迫服注射了兴奋剂、雄性激素。到了非典时期,又传出了冬虫夏草可以防治非典的谣言。西方媒体经常将冬虫夏草称作“喜马拉雅伟哥”,但在中国,人们更多的是认为它们能够增强免疫力,或说是能治百病,包括癌症。不过,临床实验从来没有验证过虫草的抗癌性质。

在其他国家比如美国,冬虫夏草并不流行,一方面是因为太贵了,另一方面则是缺少可以证明它们有效性的科学研究,简单说来,就是又贵又没用。另外,它们还有砷严重超标的问题,食用有中毒风险。由于媒体多年不停地夸大宣传,再加上中产阶级的扩大,冬虫夏草的市场需求急剧增加,采挖、售卖这些奇怪的真菌就成了件非常有利可图的事。

1997至2012年,价格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目前冬虫夏草的国际市场估值达50至110亿美元。

被神化的冬虫夏草,也许能给食用者一些心理安慰,但是,对于喜马拉雅地区的贫困农民来说,它们带来的好处是看得到、摸得着的,那就是——钱。虽然虫草的暴利大部分都被中间商拿走了,但是,通过采挖与售卖冬虫夏草,喜马拉雅地区人民的贫困生活还是得到了改善。受益的地区跨越尼泊尔、印度北部、不丹以及中国的西藏自治区。

售卖冬虫夏草获得的收入让一些贫困地区的人用上了电、买得起食物和衣服、看得起病、上得起学。冬虫夏草成了人们在艰苦的“世界屋脊”上勉强维持生活的重要收入来源。

但是,艰难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在采访了上百位采集者、分析了当地的气候之后,博伊西州立大学的生态学家凯莉·霍平(Kelly Hopping)最近表示:在过度采挖、气候变暖的双重打击之下,这种珍贵的真菌正在慢慢消失,那些以此谋生的生活方式也将不复存在。冬虫夏草采挖的官方数据并不可靠,因为大多数交易都是通过非正规渠道进行的。一到采挖季,冬虫夏草就成了全村人的中心。每个人都爬上山,在接下来大概六周的时间内,漫山遍野地寻找“软黄金”。

有些学校还会特意放假,好让学生们可以一起帮忙采挖。采挖的工作一般在五、六月份的时候进行。对于农民来说,这个工作并不轻松。首先,要想辨认出冒出头的黑色真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它们和青藏高原草地上的莎草很像;其次,在挖的时候得非常小心,保持完整的样子很重要,如果真菌和虫子断开了,它们就不值钱了;再者,这些地区的草皮都很厚,凯莉在采集土壤样本的时候发现,她必须得拿刀才能割开。

极端情况下,采集者之间还会爆发刀锋相见、暴力争夺地盘的事。2007年7月的一场冲突导致了8人被开枪打死、50人受伤。每年都有冲突发生,偶尔就会有人因此丧命。挖出这些宝贝后,人们就会卖给来访的商人,而讨价还价的工作则相当复杂——买卖双方在长袖的遮掩下打手语交流。一旦卖出,冬虫夏草就会经过一连串的中间商,最终流入繁华的大都市。

2018年10月,凯莉在发表于《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的论文里明确表示,除了过度采挖,导致冬虫夏草数量减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气候变化。通过对比真菌的丰富度与当地气候的特点,凯莉发现:在海拔3000至5000米、冬季干冷的不毛之地,虫草长得最好。真菌、以及它所感染的幼虫,都适应了严寒的环境,在-15℃至-5℃的时候,它们过得最舒坦。“然而,喜马拉雅近些年的冬天都很温暖”,凯莉说。

像这样在冬天温度与真菌产量之间建立了清晰联系的研究,这还是第一次。全球的高寒地区都在变暖,多个物种都已经慢慢地转移到更高、更冷的地带。但是,冬虫夏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非常依赖寄主,也就是蝙蝠蛾幼虫(以及幼虫所食用的植物),要想寄主宿主这一关系网同时搬家,这就比较困难。气候变化的速度、生态系统保持同步的速度,两者往往无法统一。

为了防止冬虫夏草的灭绝,有些国家(比如不丹)已经设置了采挖冬虫夏草的国家限量标准,有些团体也开始实施他们自己的规定。但是,这些地方又吸引了那些不受当地法规限制的“偷猎者”,这些前来偷挖的人还会狡辩说“就算我不挖,其他人也会来挖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公地悲剧,而归根到底,这是经济问题。

采集者大多都很穷,他们来自不同的少数民族,他们未曾接受可以让他们胜任其他工作的教育,而其他传统的劳作,比如畜牧,也因为气候变化变得越来越难。哪怕地上只剩最后一根冬虫夏草,人们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挖了卖掉,因为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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