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罗群岛的海鹦:从海洋到餐桌的文化符号

作者: 李子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9-05-07

本文介绍了法罗群岛和冰岛的海鹦,描述了它们的生态习性、捕食方式以及在文化中的地位。同时,文章也提到了海鹦面临的生存威胁,如过度捕捞和栖息地丧失,呼吁人们保护这一珍稀物种。

从英国本土一路向北,越过天空岛和刘易斯岛,再在大风大浪的北大西洋上航行差不多四百公里,就到了法罗群岛。法罗群岛是丹麦的一个自治领,但离丹麦本土很远,反而处在挪威、英国和冰岛三者中间,孤零零地飘在大西洋上。这个只有五万居民的多风多雨的小岛上,遍布着湿润的草甸,还有被浪侵蚀的石崖。在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荒原之上,零星地散布着法罗居民们五彩斑斓的小房子,算是为数不多的色彩。

在法罗群岛的Mykines岛上,远远看去悬崖上星星点点的白色,那是海鹦雪白的肚子。随着季节变换,春末夏初之际,岛上有了另外一个明艳的色彩在浮动。那是海鹦(Puffin)的喙。法罗群岛在夏天有专门的观鸟旅游项目,海鹦一次看个够。法罗群岛每年春夏会迎来五百万只左右的海鹦,大约是岛民数量的五百倍。

这是一种外形甚是憨态可掬(嗯,呆萌)的鸟,圆滚滚的身体、黑色的背和翅膀下雪白的肚皮,圆溜溜的眼睛下周还画有“眼线”,时髦地穿着亮橙色的蹼,还有着最显眼、占了半边脸的彩色喙。

这呆萌的鸟可是捕鱼好手。它们是北极海鹦(Fratercula arctica)。

属名Fratercula来源于中世纪拉丁语里的 friar,是“修士”的意思,指的是它们背上“穿”的黑色“袍子”像修士的长袍一般;种本名arctica自然指的就是北极。海雀科、海鹦属的它们,还有另外两个生活在寒冷地带的近亲海鸟——北太平洋的角海鹦(F. corniculata)和花魁鸟(F. cirrhata)。

其中北极海鹦是体型最小的一种,大约30~40厘米长,翅膀展开能有50多厘米,体重350~500克。

实际上,它们在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海里,特别是到了冬季,都会迁徙到稍暖的海域过冬,最南甚至能到摩洛哥。到了夏天,极圈附近的气候开始暖和,它们便会到冰岛、格陵兰、法罗群岛,以及英伦三岛或者加拿大东北部等地,在荒原和悬崖上筑巢,繁殖后代。海鹦们有着长期的“一夫一妻”的伙伴关系。

到了繁殖季,它们便会成双成对,在沿海的岸上寻找合适的地点,用软泥铺底、再找来野草和羽毛围边。花魁鸟甚至会挖出深好几米的洞来。在没有树、甚至灌木丛都十分少见的北极地区,海鹦们的建筑能力也是非常可靠的。

首先,喙是用来抓鱼的。海鹦以海里的小鱼小虾为食(主要是鱼,比如鲱鱼),宽大的喙能够装下好几条小鱼,用来哺育幼鸟、或者暂时储存一会儿再吃。

它们一次可以抓住10条小鱼(据说最高记录是在英国看到的某海鹦,在喙里装了62条小鱼……),而舌头能够帮海鹦把鱼扣在嘴里的倒刺上,继续抓新的而不掉出来或者吞下去。彩色喙最主要的功用,其实是求偶。只有在繁殖季,海鹦的喙才会呈现出特别绚丽、一圈圈的颜色,占大半部分的是类似亮橙红的颜色,还会有小小的亮黄色“嘴角”,仿佛化了妆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海鹦的喙会变得越来越宽。

鲜艳的颜色无疑是健康强壮的表示,是判断一个海鹦是否是高富帅白富美的重要依据。海鹦们会用喙互相摩擦示好,甚至是爱抚。随着繁殖季的结束、迁徙季的来临,海鹦会像昆虫蜕壳一样把喙的颜色褪掉,大部分变成灰色,喙也变得窄小一些。

Puffin来自puffed,用来形容鼓鼓囊囊的、可以吃的东西,但一开始指的却不是海鹦,而是普通鹱(Manx shearwater)圆滚滚、肥嘟嘟的幼鸟,曾经被人们制成肉制品美食。

甚至这种鸟的拉丁名,都是Puffinus puffinus,当初命名的丹麦动物学家 Morten Brunnich一定是脑补着油花四溅的吃货场面、流着哈喇子起的这个名字吧。总之,人们把海鹦就这么和鹱搞错了。非要说哪里相似,也只有同样黑白的身体,以及用泥和草筑巢的习性了。其实两者的样子差得有点远,只能说人们眼神儿不好?

对了,说到这里,讲一个有点冷门的八卦:英国著名的企鹅出版社有一个副品牌叫海鹦Puffin Books,专门出儿童书籍。

这种捕猎的方式是法罗群岛的重要传统,也是可持续的。毕竟,他们只捕成鸟,不掏鸟蛋,捕鸟的时间也有严格限制,和几百万只海鹦比起来,捕到并吃掉的也是极少部分。通常,海鹦都会被泡在盐水、牛奶或者淡啤酒中入味,然后再煎煮或者烟熏。法罗群岛上海鹦的密度最大,而要论最多,则属冰岛。

冰岛有全球60%的海鹦,简直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海鹦也是冰岛的国菜之一呢。传统捕海鹦的方式和法罗群岛类似。冰岛语中(摆在餐桌上的)海鹦为Lundi(法罗语里面也是同一个词),可以熏烤成鸟干。具体程序是先泡盐水,然后木炭熏制,再用甜的麦芽水煮熟之后再放置。据说吃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鸟类那样嘎嘣脆鸡肉味,而是带点鱼、麝香般回甜的感觉。在冰岛的传统中,海鹦的心脏需要生吃。

但是近几年来,Westman的人们发现,海鹦越来越少了。以前铺天盖地的黑白鸟,现在已经是稀稀拉拉。吃海鹦也从日常,变成了节庆时才有的动作。原来,海水变暖导致了当地海鹦最爱的食物——沙鳗的减少,海鹦也无法成功繁殖了,每年飞回来的鸟也越来越老(海鹦大概可以活15~20年)。再加上冰岛旅游业的繁荣,前来吃海鹦的游客也越来越多,过度捕捞的威胁一直存在。

如果这个趋势再持续下去,再过几年海鹦可能会真的从当地消失。虽然海鹦现在还不是濒危物种,每年依然会有大量的海鹦如约出现在北陆,但海鹦的远亲大海雀的悲剧依然历历在目——同样呆萌的大海雀从来没见过人类的世面,站着让人捕,就是这样生生被整个捕灭绝了。

幸运的海鹦能飞高、能迁徙,因此一直保持着数量稳定,但在捕猎之后,还有栖息地丧失和食物链断裂的威胁,以及人类带来的入侵动植物对它们巢穴的破坏。

我们都不想失去海鹦。不管它究竟好不好吃,海鹦作为文化符号,已经是法罗群岛和冰岛不可分割的传统。在冰岛,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和海鹦相关的纪念品和街头涂鸦,人们也为了这种呆萌的鸟慕名而来。但愿在很多年以后,我们还能与海鹦和谐共处,而不是让它们仅存于记忆中、博物馆里,或者邮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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