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你是不是计划好了踏青出游!但对于很多人,出门需要极大的勇气。你可能已经见识过漫天飞扬的柳絮的魅力了,但你闻过石楠花的味道吗?据说这是一种让人“左右为楠”、“知楠而退”的气味,尽管闻过的人形容石楠花香是如何得臭,从没闻过的小邓还是很难想象。
好在我们有一篇详细介绍石楠花气味的文章,在文中,作者是这样形容的——“石楠花精油中含有极丰富的苯甲醛(63.9%)和一定含量的苯乙醇(3.9%)。苯甲醛是杏仁的风味物质,苯乙醇则有清甜的玫瑰花香。这样一来,对石楠花气味的准确形容应该是——用杏仁味和玫瑰味调过的精液味!
”emmmm,她还用杏仁露和玫瑰味苏打试着调制了——可能是少了一味精液,也可能是人类的嗅觉并不相通,最后调制的气味几乎都是杏仁味了……(失败!如何精准描述石楠花的味道怕是一道大难题了,毕竟气味确实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研究者们就这个现象获取了一些有趣的进展。一项研究指出,大脑掌管嗅觉的区域和语言区之间可能存在“交流障碍”。
而与此同时,研究东南亚土著居民的语言学家则发现,“全人类形容气味的水平都一样烂”这个观点很有可能是错误的。研究者们表示,描述气味的困难程度其实与语言的种类有关。大脑中的“交流障碍”心理学家们在实验中发现,未经特殊训练的人们只有一半的几率能够正确分辨咖啡或花生酱这样常见的气味。
西北大学的神经科学家杰伊•戈特弗里德(Jay Gottfried)说,如果有人在辨认常见物体的视觉测试中表现得这么堪忧,他就得被推荐去看神经科医生了。“几乎可以说,我们在命名气味方面有‘神经缺陷’。”无论如何,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嗅觉系统的分辨率上。我们人类拥有约400种不同的受体用于检测气味分子,在哺乳动物当中,这个数字算是少的,但它也应该够用才对。
人们在形容气味时(至少对于英语国家的人们来说),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是在描述气味的源头。比如橘子味、烟味或是臭鼬味。这种说法听上去很自然,但却与我们描述其他感官体验的方式有本质的不同。如“白色”和“圆形”,这些描述显示了物体的特征,而非物体本身。白色圆形的物体可以是棒球,也可以是一轮明月。类似的,一个“音调高”的声音可能是鸟鸣,也可能是开水壶的哨音。
那些“靠鼻子吃饭”的人拥有最丰富的气味词汇库,例如葡萄酒评论家、香水设计师等等。这些专家同样倾向于将气味描述为与之接近的事物(波尔多葡萄酒可能散发着石墨、黑加仑和樟脑的浓烈气味?)。我们普通人并不一定能理解他们的描述,尤其当他们用上抽象词汇的时候。当品酒师帕克将一款葡萄酒鉴定为“质朴”、“厚实”或是“颓废”时,你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吗?(如果你觉得能明白,那就蒙上眼睛做个盲评试试吧)。
戈特弗里德在西北大学的研究对象是一群与词汇丰富的嗅觉专家们完全相反的人,他们患有一种名为原发性进行性失语症(primary progressive aphasia)的疾病,这些人对命名气味尤其不在行。与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不同,这些患者的问题主要在于语言功能损伤而非记忆。
戈特弗里德和同事去年在《脑》(Brain)期刊上发表文章指出,这些患者在给常见气味(例如玫瑰花味、洋葱味和汽油味)命名时表现得特别糟糕,正确率只有23%。相比之下,健康受试者的正确率为53%。然而,当研究者给这些失语症患者提供一个可供选择的气味名称列表时,他们的成绩几乎和健康对照组一样好。这一结果提示:①患者的嗅觉是正常的;②尽管有失语症,他们仍旧知道正确答案应该是什么。
戈特弗里德由此推论,一定是大脑嗅觉区域和语言区域之间的连接出现了问题。这项研究中还包含了脑成像的结果:利用磁共振成像技术,研究者们发现,气味命名能力受损最严重的人往往在颞叶前端存在损伤。人类大脑从侧面看就像一个手套,受损的部位就相当于在大拇指指尖的位置。
此后,戈特弗里德又在《神经科学期刊》(Journal of Neuroscience)上发表了其研究成果,再次将该脑区标定为嗅觉与语言之间的关键通路。这回,他们请健康的志愿者辨别常见气味,同时通过脑电和磁共振扫描记录他们的大脑活动。
研究结果锁定了两个在进行气味命名时活动增强的脑区:颞叶前区(也就是失语症患者研究中找到的相关脑区)以及眶额皮层,后者刚好位于眼睛后方,时常亮相于有关决策的神经机制的研究当中(但是,与大脑许多区域一样,眶额皮层可能有许多许多的功能,其中大部分还不为人所熟知)。
一项最新研究发现了两个连接大脑嗅觉和语言系统的关键脑区 | wired戈特弗里德提到,这两个脑区都直接接受来自梨状皮层的信号输入,而后者又是嗅觉信息的一个主要的中转站。他认为,有可能正是嗅觉脑区与语言脑区之间的直接联系导致了气味命名的困难。嗅觉系统递交给语言中枢的信息太过“粗糙”,相对缺乏加工,这就好比是写在皱巴巴的餐巾纸背面的几行备忘。
与之相反,来自听觉系统和视觉系统的信息更像打磨完毕的草稿,它们已在专门的感觉脑区经历数个加工步骤,可能更加完善。语言的差异但是,这样的神经信号“交流障碍”可能并非全人类当中的普遍现象。提出这一观点的是阿西法•马吉德(Asifa Majid),一位来自荷兰奈梅亨大学的心理语言学家。马吉德在两个东南亚族群中做了不少研究工作,她的研究对象们所使用的语言在描述嗅觉时与英语有着很大的差异。
泰国南部存在一个小型的游牧狩猎-采集者族群,他们所说的语言叫作“Maniq”。在这个族群当中,有关气味的知识渗透到了他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从寻找粮草、使用草药再到宗教仪式都是如此。
“例如,他们将旱季时猪獾的气味称为 caŋ (指的是好闻的香味,经常用于形容各种食物),”马吉德与同事埃韦利纳•弗努克(Ewelina Wnuk)在今年早些时间发表在《认知》(Cognition)期刊的一篇文章中如是写道。“但是,雨季的猪獾很不好闻,有一种类似巨蜥蜴的气味。”马吉德和弗努克还写道。与英语不同,Maniq语中有相当丰富的词汇用以形容气味抽象的特征,而不是气味的来源。
埃韦利纳•弗努克(左一)最近的研究表明,Maniq语中有丰富的词汇用以描述气味 | wired2014年,马吉德又在《认知》上发表另外一篇文章论述说,一种马来半岛上使用的语言Jahai语也有类似的特征。
她和同事尼克拉斯•布伦浩特(Niclas Burenhult)针对10名说Jahai语的受试者与10名说美式英语的受试者进行了常见气味的“一刮即嗅”测试(测试中使用特殊涂层的纸板,轻刮涂层可释放气味),他们还让受试者们对一些颜色进行了命名。说英语的受试者在命名颜色时表现得非常一致,大家倾向于用同样的词语来指代特定颜色,但是在命名气味时却表现得五花八门。
相反,说Jahai语的人们在命名气味时具有更高的一致性。事实上,他们命名气味的一致性与命名颜色的一致性相当,尽管与英语被试相比,他们在命名颜色时的一致性要低一些。与说Maniq语的人一样,Jahai语使用者也会用抽象的词汇来指代气味特征,这反映了气味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性。
例如,Jahai语词汇cŋ s可粗略翻译为“闻起来可食用的,美味的”(比如煮熟的食物或甜食),而pl ŋ的意思则是“有血腥味,会引来老虎”(比如被碾碎的头虱或松鼠的血)。戈特弗里德认为,马吉德的研究发现表明,通过使用可指代多个气味的抽象词汇,一些语言帮助人们绕过神经层面上的气味命名能力“缺陷”。换句话说,比起直接辨别气味的来源,找到适合特定气味的抽象词汇也许会更加简单。马吉德则更喜欢另外一种解释。
她猜测,在一些文化中,人们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客服了气味命名的难题:重新构建大脑网络。“对于Jahai语使用者来说,既然他们能够通过那种方式来谈论气味,那么,大脑的语言加工系统就必然能够获取关于气味信息的表征,”她在邮件中写道。“我推测,在儿童时期学习‘气味语言’是加强该通路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