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日,日本公布了新天皇使用的年号——“令和”。日本的年号出典,过去一直是中国古籍,这次则是来自日本古籍。“令和”出自《万叶集》,这是日本现存最古老的和歌集,成书于七、八世纪。和歌是日本的一种诗,每句的音节数是五或者七。新年号“令和”的出处是《梅花之歌三十二首并序》,原文是:“于時、初春令月、氣淑風和、梅披鏡前之粉、蘭薫珮後之香。
”从序中可以知道,这首和歌作于天平二年(730年)正月十三日,是一群人去大宰府的大伴旅人宅邸赏梅花时写的。这首和歌的背后,隐藏的是中日两国千年之前的文化交流。
现在一说到日本春天赏花,默认就是观赏樱花。但是在《万叶集》里,写樱花的和歌有43首,而写梅花的有110首,说明当时赏的大多是梅花,而不是樱花。梅花原产中国,跟随遣唐使传入日本。
对于当时的日本人来说,梅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外国花卉,就好像我们现在看日本樱花、荷兰郁金香、澳洲蓝花楹一样。“令和”的梅花歌创作的年代,正好是第九批遣唐使回国之后。作者赏花的地点大宰府,就是现在福冈县太宰府(“大”和“太”在日语里同音,经常混用),这里一直以来都是日本对外交流的重要窗口,也是梅花传入的第一站。
大宰府的负责官员叫大宰帅,一开始是个有实权的职位,需要亲自坐镇九州(九州岛),统领军事和外交,后来逐渐成为高官左迁发配的职位,再后来,任职的人都不用亲自去九州了,只是挂个衔。和歌中梅花的主人大伴旅人,就是这么一个左迁太宰府的人,作者一行人赏完梅花之后没过几天,大伴旅人就又升迁回京做大官去了。然而另一位与太宰府和梅花有着不解之缘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就是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是平安时代(794~1192年)著名的文人和政治家。在京都做官时,他就非常喜欢梅花,后来受人诬告而左迁太宰府,离京前还咏梅留念,相传他宅邸中的梅花听后就拔地而起,飞到了太宰府陪伴主人,今天太宰府天满宫里,还有一株“飞梅”——当然,肯定是人栽的,不可能是飞过去的。道真最后病逝于太宰府。死后,天皇和当初诬告过他的人接二连三地病死,宫殿也遭受雷击。
朝廷认为这是道真的怨灵作祟,在惊恐之余给他平了反,尊他为火雷神和学问之神,在京都和太宰府建立天满宫祭祀他,这就是天神信仰的由来——在日本,一说到“天神”,指的就是菅原道真。
巧合的是,梅花是通过遣唐使传入日本的,而停止遣唐使制度的,正是喜欢梅花的菅原道真。当时正逢唐末,倒数第二个皇帝唐昭宗被朱温弑杀。
遣唐使赶在唐朝灭亡之前回到日本,汇报了大唐的乱象,当时预定的遣唐大使正是菅原道真,随后他就上表建议,停止了遣唐使制度。不管是大伴旅人还是菅原道真,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现在的太宰府天满宫,已经成了日本著名的赏梅胜地。《旅行青蛙》里有一张明信片,就是小青蛙去太宰府天满宫玩,站在玻璃橱窗前眼巴巴看着刚烤好的梅枝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