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作为一种古老的两栖动物,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1.9亿年。然而如今,全球各地的蛙类遭遇了堪称末日的危机——越来越多的物种正在消失。虽然人们早已注意到蛙类的神秘灭绝事件,但直到上世纪末,生物学家们才追踪到罪魁祸首:蛙壶菌(Batrachochytrium dendrobatidis,简称Bd)。青苔红眼蛙(Duellmanohyla Soralia)是受蛙壶菌威胁的物种之一。
之前的研究推测,蛙壶菌很可能导致了至少200种蛙的灭绝。但这个数量远远不止于此,最近发表在《科学》期刊的新报告指出,受到蛙壶菌的影响,有500多种两栖动物的种群数量显著下降,其中有90个物种已经完全消失。这意味着蛙类灭绝的最大威胁,并非人们曾认为的气候变化和森林滥伐。
蛙壶菌是一种真菌,隶属于壶菌门(Chytridiomycota)。
这类真菌的独特性在于它们具有能动的、鞭毛状的游动孢子,不但在水生环境和土壤中能够自由生活,还能寄生在藻类、无脊椎动物、真菌和植物中,并感染包括蛙类在内的各种两栖动物。蛙壶菌是壶菌家族中对蛙类危害最为严重的一种。蛙壶菌“谋杀”蛙类的手段非常残忍——它们会在蛙表皮角质细胞内生长和感染,导致蛙的表皮增生、大量蜕皮,同时抑制蛙体内电解质转运,影响心脏功能,最终蛙因心跳停止而死亡。
蛙壶菌对不同种类蛙的危害存在差异——对于一些敏感的蛙类(如绿雨滨蛙),感染壶菌后的死亡率甚至高达100%!目前,全球已检测的约1300种两栖类就有将近700种感染蛙壶菌,感染比例已超过50%。此外,由于蛙壶菌喜湿怕热(一般超过30度便很难存活),在气温较低的山区溪流中生活的蛙类比其他地区的更易感染。
蛙壶菌的“家谱调查”最早,蛙壶菌被分为4个株系,即全球株系(BdGPL), 非洲株系(BdCAPE), 欧洲株系(BdCH)和巴西株系(BdBRAZIL)。相比于3个地方性株系,全球株系分布最广,且大多毒力强,最可能导致两栖类种群下降或灭绝,因此成为重点研究对象。生物学家们对于蛙壶菌全球株的来源问题一直争执不休,不同学者获得调查结果也差别极大。
有研究者们推测全球菌株的祖先可能出现在100年前,也有研究说可能出现在26000年前,发源地可能在非洲、北美、南美或东亚。去年发表在《科学》的文章进一步揭开了蛙壶菌起源的神秘面纱。研究者为了确定蛙壶菌起源时间和起源地的问题,分离了来自亚洲、欧洲、北美、南美、非洲和澳大利亚的蛙壶菌,获得177种菌株的基因组,把它们与之前研究发表的基因组合并进行比较,生成具有全球代表性的蛙壶菌数据库。
通过对这个大型数据库的分析,研究者们发现了新的蛙壶菌BdASIA-1,并根据它的分布得出东亚地区是全球蛙壶菌多样性的中心区域。同时推测出蛙壶菌全球株系起源扩散的时间为50年前-120年前——这一时间段,恰好是全球贸易开始高速发展的时期!
人类竟成蛙壶菌传播“帮凶”如此说来,造成蛙壶菌在全球传播的始作俑者,竟是人类。
近一个世纪来,两栖动物的相关国际贸易——如实验动物、食用和宠物等需求,直接导致了蛙壶菌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同时,人为活动也会无意识的带来两栖类的迁移以及蛙壶菌的传播,例如最近入侵马达加斯的亚洲蟾蜍,就是隐藏在采矿设备中逃避了海关检查,并最终扩散到马达加斯加。大量亚洲两栖动物在全球贸易中的运输,使蛙壶菌扩散的风险变得更高。比如从香港出口到美国的两栖动物中就发现了携带BdASIA-1蛙壶菌的东方铃蟾。
此外,其他重要的贸易种,如非洲爪蟾,北美牛蛙,墨西哥钝口螈等都是蛙壶菌携带者。由于BdASIA-1大多来自韩国的野生蛙,可能只代表了蛙壶菌原始菌株的一部分。亚洲其他地区急需进一步采样以完善数据库。
中国的蛙类现在境况如何?其实,中国也有不少学者对蛙类野外样本、博物馆标本以及宠物市场做了大量调查,发现中国的两栖类表现为大范围低密度的感染,但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出现明显病症,也未发现大量死亡现象。
有学者推测,这可能是由于中国的本地蛙与蛙壶菌存在长期共同进化历史或者本地菌株的毒力较弱,也可能是野外调查的还不彻底。当然,上述推测尚需要进一步研究验证。另外,有学者指出中国也有很多适宜蛙壶菌生存的环境,因此还不能排除被感染的风险。为了蛙类的健康,“防护措施”还是一定要加强的。说到防护,肆虐全球的蛙壶菌也不是无药可治。
例如,用广谱抗真菌剂伊曲康唑给病情较轻的蛙泡个澡就可以治好;可以通过高温灭活环境中的蛙壶菌来杜绝传染;还有学者们在探索对蛙进行益生菌治疗。不过,以上这些方案大多适用于人工饲养条件下的蛙,对于野外个体目前还没有行之有效的防治措施,只能选择迁地保护——赶在蛙壶菌侵袭之前,人为将蛙迁移到无壶菌的地区。科学家们建议,除了保护蛙类栖息地,必须加强对两栖动物贸易的监管力度,防止蛙壶菌传播的进一步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