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使用的最古老金属之一,铜是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有一个重要历史时期就以它命名——青铜时代。打动我们的同样还有它的美,铜锈大概是日常所能见到最具有艺术感的事物了,而在中学课堂上硫酸铜溶液所发出的熠熠蓝光也一直保留在记忆深处。当然有一些艺术家,直接就会使用铜来制造艺术品,我指的不是青铜器,而是一种叫做铜化学的绘画方法。
Sheryl Safren是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位,她从2001年开始摸索使用化学方法来创作,从此就基本放弃了颜料,近20年来,大量作品都是用化学品在铜的表面进行反应、结晶、融合和凝固,形成各种图像和造型。艺术家自己这样来描述这一过程:光线照射到铜上并逐渐形成一团火热的色彩,然后,突然冷却下来进入凉爽的宁静。情绪和想法随着光线和色彩的变化而变。
当光线暗淡下来或以某种角度撞击时,颜色变得饱和、壮观,甚至敬畏。在铜表面上移动光线,以及观察者的运动,是改变感知的动力,让我们每次观看作品都能发现新的有趣事物。
化学过程能带来的色彩和质感变化其实非常丰富,远胜丙烯基颜料,有的能产生粗糙和颗粒状的纹理,有的会产生闪亮或丝质般的纹理。
经过化学家Dave Cooper等人的指导,Sheryl Safren很好地掌握了化学品的安全使用,以自行琢磨出的一套方法画出了各种自然景观和生物景观,有的作品真是独具特别的美。她也承认印象派画家莫奈、超现实主义创始人之一Max Ernst、女雕塑家Louise Nevelson等人对自己的影响。
Sheryl Safren把她的作画过程称为实验,实验的范围很广,尝试过包括生物学、神经科学、解剖学、环境科学、地质学、天文学和符号学在内的各种主题。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化学和物理。Sheryl Safren对科技的爱好始于童年时期,她出生于工业重镇密歇根州,在离她家25英里的半径内,集中了当时美国三分之一的工业机床,从小喜欢美术的Sheryl就会去画那些人造机器,观察工程设计和结构。
她在高中就进入了艺术与设计类的院校,后来去到纽约的普拉特艺术学院攻读本科。
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传统重工业逐渐衰退也给了她很大冲击,小时候熟悉的一切都渐渐不见了,所以她的创作也更多带上了一种怀旧的消逝感。她甚至专门为此创作了一些“活的画作”,“活”是相对于原有的那些被固定下来的画作而言。
由于收藏她作品的公共艺术机构和购买的顾客希望这些铜板不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所以需要将它们严格密封,以防继续和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反应。但Sheryl Safren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却是多个层面的。她认为,时间的本质也是艺术陈述的一部分,如果对材料在现实世界中所经历的变化作出反应,艺术就会像生物一样活起来,而不再是一个在媒介中被“冻结”的想法,她更希望“未来”也能成为自己作品的组成。
2006年,她以铜板和铜链条完成了一幅名为《侵蚀》的作品,同时让它保持开放状态,6年之后,链条被腐蚀得更为模糊,这种形态也被记录在了时间之中。一组名为“造物”的创作,显示了艺术家对于地球以外的世界的想象。人类一直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方式可视化其他外星生命形式,很难逾越现有的框架:一个巨大的头,两只巨大的眼睛和奇怪的彩色皮肤,再加上尾巴、角和尖耳朵。
近些年来有了计算机生成艺术,使得外星生物的形态上出现了更多可能性,但这些生成艺术之间又是雷同的,可能是他们在使用差不多的软件的缘故。Sheryl Safren不禁想,让化学反应去创造这些生物,会是如何一幅景象?于是她做了一些尝试。
“居住”则是另一篇章的科幻史诗,关注的是生命形式如何在一个特定的栖息地中共存。
在这里,通信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触摸,演化出来的生物有的居住在地下或洞穴中,它们主要是机械或电子的,具有多变的皮肤纹理,雨林中的一些树液会在黑暗中发光。作为一种交流方式,符号被穴居人刻在了岩石上,也在今天的计算机程序中运行。它们中的一些只存在于特定的地点和时期。Sheryl Safren则饶有兴致地来为它们做了一些画像。
中世纪时期炼金术士使用的标记、青铜时代的语言、日本书法中的汉字、早期的电气符号,等等。她想用这套作品来提醒自拍时代的人们:我们,是比自己更大的连续体的一部分,冰河时代、青铜时代、工业革命、计算机革命……它们都深刻地影响着人类并造就了今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