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北方人,我第一次见到红耳鹎[bēi]还是2011年初,当时去广州出差,发现红耳鹎Pycnonotus jocosus遍布公园,常见程度不亚于在北京见到白头鹎P. sinensis。它头顶上那一簇竖立的羽毛,“耳朵”和臀部醒目的红色,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鹎科鸟类的中文名大多比较有意思,也非常容易记,常是“颜色+某个身体部位+鹎”,例如白头鹎、黄臀鹎P. xanthorrhous、黑喉红臀鹎P. cafer等等。红耳鹎的中文名也是这个模式,但其实并不是整个耳羽区域都红,只有眼睛后方邻近的一小块耳羽区为红色,其他的耳羽区为白色。如果将其英文名Red-whiskered Bulbul直译过来,应该叫做“红腮须鹎”。
不过“红腮须鹎”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红胡子大汉,还是“红耳鹎”这般温婉的名字听起来更顺耳一些。
红耳鹎的体长在20cm左右,雌雄相似,成年个体除了“耳朵”部位为红色外,臀部(尾下覆羽)也是红色的;喉部和颊部为白色,这两块白色之间隔着一条黑色的细纹;头顶的羽毛为黑色,并且具有特别明显的黑色羽冠;身体的其他部位则不怎么起眼,背部、翅膀和尾羽大多为灰褐色,胸部和腹部羽毛大多为灰白色。亚成鸟大多数没有眼睛后方的红色,臀部的红色也不怎么显眼,和成年个体的气质真的差得挺远。
我个人认为红耳鹎是鹎科鸟类中高颜值的代表之一,至少比我在北京经常见到的白头鹎要好看。然而,长得好看未必是好事,在鸟类里,颜值很容易给自己招来灾祸。由于长得好看,叫声也比较悦耳,在一些地区,红耳鹎成了花鸟市场上的交易对象,这些被交易个体都来自野捕,黑市对当地的野外种群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整体而言,红耳鹎的野外种群还是无危状态。
今天,红耳鹎的分布还非常广泛。印度、孟加拉国和中南半岛等地是其常规分布区。我国长江以南的大多数地区也都有红耳鹎的分布,尤其在云南、广西和广东等地,红耳鹎非常常见。其在我国境内的分布范围还隐隐有扩张趋势。
近年来,在远离红耳鹎常规分布区的北京和天津,多次有观鸟者记录到红耳鹎,人们不禁怀疑:红耳鹎是不是和白头鹎一样,也开始北扩了呢?2018年,国内学术期刊《动物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名为《40年间红耳鹎在中国的分布变化探讨》的学术论文,作者徐雪怡等人分析了1976年到2016年间红耳鹎在我国境内的分布信息,认为红耳鹎在国内的分布范围呈现出一个辐射状的扩散趋势,且向北方地区迁移。
总体上看,红耳鹎的分布范围确实在原有分布区的基础上往北延伸了一些。但我个人认为,有些北方地区的记录不适合看作其北扩的标志,北京和天津的几笔记录应该可以确认是逃逸个体或者放生个体。而包括济南、泰山、郑州、成都在内的几笔记录,严格上讲也不能算作其自然北扩的证据,这几个地区和其常规分布区之间还缺少比较连续的分布记录,人为因素——笼养及拍鸟大棚里的个体逃逸、人为放生等——应该还是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另外,从生理上看,相比“北方爷们”白头鹎,红耳鹎这位“南方姑娘”似乎也很难抵抗住北方寒冷的冬天,这些零散的红耳鹎群体能否适应当地的环境并顺利繁育后代?这还有待观察。
相比被人类运到北方放生或逃逸的个体,那些被运到气候舒适的地方的红耳鹎则要幸福得多。它们不光活了下来,还在当地建立了稳定的繁殖种群。我国台湾地区的红耳鹎种群就来自于逃逸的笼养个体。在人类的“帮助”下,它们还漂洋过海到达了阿拉伯半岛南端的阿曼和阿联酋、印度洋上的毛里求斯、太平洋上的澳大利亚东部和夏威夷、北美的加利福尼亚和佛罗里达、大西洋上的加纳利群岛等地。
红耳鹎是杂食性鸟类,食性较广且不挑食,植物和动物性食物来者不拒。繁殖时对生境也不挑剔,在灌丛和小乔木上均可筑巢,有时甚至会到阳台的绿植上筑巢。这两个特点让红耳鹎很容易在气候适宜的新地区迅速扎根下来。
一些植物的种子在红耳鹎的消化道中“走一遍”之后会提高萌发率,且随着红耳鹎的移动还可以扩散到新的地方,因此在其常规分布区内有助于一些植物的扩散,算得上是林业益鸟。
但好养活、易扩散对当地的生态环境并不一定是好事。一旦扩散到了新地盘,刚才说的优点便变成了缺点。毛里求斯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当地,红耳鹎加速了两种入侵植物——粗壮女贞Ligustrum robustum和毛野牡丹藤Clidemia hirta ——的扩散,给当地原有的植被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
文章的最后,我想表达一点对生活在南方的朋友的羡慕。如果你所在的小区有红耳鹎生活且所住的楼层又比较低的话,不妨在阳台养上几盆木本的绿植,说不定红耳鹎会跑到你家阳台筑巢繁殖,到时候就可以架上摄像头记录它们的点滴生活。这种不用出门就能开展自然观察的体验,想想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