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河系猎户臂偏远的那颗小小的蓝色行星上,动植物们,都是如何思考、如何生存的?周末午夜,蓝星调查手记,带你一同巡游。
猛犸的故事·蓝星调查手记
恶魔或爱人
思维活动记录片段 0119521
(已翻译为本地语言)最近一直在寻找更多的信息存储设备,可能是有点偏执了。蓝星上各种信息存储设备挺多的,有些还保留得不错。
有些是用磁力记载的,虽然已经有些减弱但是还算比较简单,只要搞定编码就能读出来;还有一些是在光滑的表面打出了细微的小坑,我觉得应该是用光束读取,不过还没有做出能读取的装置。说不定以后能找到现成的设备,只要在这些存储装置被那些细小的生物消化之前搞定就行。还有些看起来应该是用电子存储,不过里面的电子早就跑光了,现在只剩了一个个空壳。
这些是存储信息密度比较大的。还有些看起来完全是在浪费材料。比方说找到一些刻在植物表面的,刻在石头上的,还有些刻在金属板上的,无论怎么看都很浪费。特别是刻在石头上那些,一个个符号都刻得那么大,可能是为了在很远距离也能看清楚吧,但是的确挺浪费材料的。
不过可能他们值得记录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也就不怎么在乎浪费了。
还有些记录在用植物纤维加工制作的介质上,这种在各个地方还保存了不少。我大致看了一些,发现蓝星上的智能生物居然还没有把表达信息的符号统一起来。这样看起来他们应该挺原始的,可能只是勉强迈入智能生物这个门槛。毕竟哪怕是效率出发,也该使用同一系统的符号来记录信息才对嘛。
而且,存储下来的东西也乱七八糟。我发现大部分的存储装置里的东西没什么价值,主要是描述了一些蓝星上的智能生物是怎么互相杀死以及/或者繁殖交配的。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有一种叫做“爱情”(本地语言)的东西起了很大作用,但是这到底是什么,这些可怜的智能生物只能给出描述,但是从来没有给出过能得到公认的定义。
而有价值的那些记录,能让我一窥这些智能生物曾经的生活。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来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生活的这个星球、了解同类和其他物种。但是最后他们也没能飞出自己所在的这个小星系,然后就消失了。
我觉得他们的消失很有意思。在很短的时间里,这些生物就消失了。虽然我已经可以描绘出他们的外貌、预测他们在特定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应、以及相当了解他们的繁殖过程——他们真的留下了许多这方面的记录,多到显然超过他们的教育需要。对我来说,这也是个谜——但是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突然消失,还把生存所需的一切都留在原地。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宇宙中旅行,把目标定在一颗中年恒星旁边的行星。你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那颗行星、那颗恒星、甚至整个的小星系都消失了,而居然没有引发任何引力异常。
就是这么奇特。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这个星球上的智能生物还是挺独特的。
思维活动记录片段 0119788
考虑这颗星球上曾经生活过的智能生物,是件很有趣也很花时间的事情。有趣的地方在于,总是能根据新发现的现象来推翻过去的假设。比方说,我之前以为是生物的那种金属和其他材料制造的东西,原来并不是生物;以及蓝星智能生物的身高只有很小的浮动范围,而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差距巨大。
花时间的地方在于,想要了解一种已经灭绝的生物的生活习性、行为偏好、发展历史,是需要多方查证并且严格对照的。而蓝星上的智能生物显然不具备“严格”的能力。他们的诸多记录都模糊不清,充满了冲突和误解。在某个记录装置上记载的言之凿凿的事情,在另一个记录装置上就截然不同。
在蓝星上,想要找到全部的事实和事实的全部,可能是个无法实现的目标。这种行为在宇宙间不算罕见,不过大多数种族最后都能越过这个阶段。显然,蓝星上的智能生物在越过这个阶段之前就灭绝了。
他们留下的记录,带着各种各样的倾向。我看到了许多种评价体系,其中一些声称能做到尽量公正公平,但是其实也是偏向得厉害。他们在消失之前都没能形成可靠的群体智慧,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算难以理解。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生活得可能也挺痛苦的吧。
思维活动记录片段 0120024
因为有了这种具有倾向性的评价体系,对于同一种事物的多种评价,也就很正常了。不只是对于事情,就算是对于确定的客观事物,也能出现不少两极分化的评价。
在蓝星智能生物的历史早期出现这种情况还算是正常,毕竟他们缺乏对世界的了解。但是在后期,这种情况也层出不穷。
比方说,我发现一种长相有些特色的植物,叫做黑种草。对这种植物的描述多种多样,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它的种子有什么用——对“有用”的偏执,也算是蓝星智能生物的一个特征,差不多也算是所有处在匮乏阶段的智能生命的共性——不过除此之外,对这种植物的描述也有明显的不同。
在不少记录中,都记录了这种植物的两个名字:“树丛里的魔鬼”和“雾中爱人”。这就有点奇怪了。“魔鬼”这个词,是在记录中总能看到的一个词,代表力量强大的邪恶存在——这是又一个具有极度倾向性评价的例子。而爱人这个词,在多数时候都不会和魔鬼联系在一起,它指的是与自己有亲密情感关系的另一个智能生物,往往代表着非常令智能生物满意的感觉,有时候这种感觉叫做“幸福”(本地语言)。
就我所知,除非两个蓝星智能生物打算彻底离开彼此,但又因为某种原因而给彼此带来巨大的痛苦和伤害的时候,“魔鬼”和“爱人”两个词才有一定机会同时出现。不过在蓝星智能生物存在的末期,这种情况就不常见了。
所以,蓝星智能生物对于黑种草这种植物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那么,黑种草自己,更倾向于哪一种评价呢?我很想知道。
我连接了一台思维翻译机在黑种草上,看看他们自己对此有什么想法。
思维沟通活动记录片段 0120025
(思维翻译机信号同步,速度加快1000倍)
我:蓝星智能生物有时候把你叫做“树丛中的魔鬼”,有时又把你叫做“雾中爱人”。你自己喜欢哪个名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蓝星物种(获得编辑授权,以下以“黑种草”替换该“蓝星物种”。):……
黑种草:……
黑种草:……
(思维翻译机连接断开)
思维活动记录片段 0120026
唔……看起来黑种草自己好像完全不在意。不过这也可能是他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或者是他没有和我对话的能力。
但是就过去和植物沟通的经验来看,我更倾向于觉得他不在意。
的确啊,黑种草生根发芽,沐浴阳光雨露,发芽开花结出种子来,干吗要被另一个物种定义呢。自由自在地做一棵黑种草就好了嘛。
要是蓝星上的智能生物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可能就不会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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