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驯化了大白菜?

作者: 阿蒙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9-03-02

本文探讨了芸薹从野生状态到被人类驯化成各种白菜、青菜的过程,以及其在不同历史时期和地区的演变。文章详细介绍了芸薹的命名由来、驯化历史、不同品种的特性和用途,以及它们在中国饮食文化中的重要地位。

芸薹,或许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芸”古通“耘”,是除草之意。“薹”很多人简写做“苔”,这个写法是错误的,因为“苔”和“薹”所指之物完全不同,前者是“青苔”,后者则是植物的花茎。所以我们可以从字面意思上得知,芸薹的意思是“割取植物的花茎”。后《本草纲目》解释“芸薹”的由来,说到“此菜易起薹,须采其薹食,则分枝必多,故名芸薹”。实际上,我们今天吃的各种白菜、青菜,都与芸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中亚到中国,起初,人类对芸薹的利用很少,它更多是伴随在小麦等谷物中的杂草。野生芸薹最早在中亚被驯化,随后因为人类迁徙被带到了中国。《诗经》中有句非常有名的诗:“采葑[fēng]采菲,无以下体。”这句话的翻译比较有趣,说采摘芜菁[wú jīng]和萝卜,只采叶子而不采块根,用来比喻人只看重表面而忽略本质。原生芸薹的根被人类选育出肉质肥厚且好吃的种类,这就是芜菁。

这说明在先秦时代,在中国栽培的芸薹,是长得像萝卜的芜菁。然而芜菁在口味上要比萝卜友好很多,不辣,不伤肠胃,还耐贮存。

芸薹第二次传入中国则是汉代。此时第一次出现了“芸薹”一词,也就是东汉学者服虔点名点姓的“胡菜”,其长相接近野生芸薹。它的传入有点意思:芸薹味苦,不是很好吃,但是它遇到了中国人。不好吃?非要让你变好吃不可。放眼我们如今栽培的蔬菜或者农作物,并没有一种叫做芸薹的。

至少在元代以后,这种原始的芸薹逐渐被淘汰,取而代之的则是人类在千百年选育之后的一个大家族。在这个大家族中,最耀眼的正是“百菜之主”——大白菜。

与芸薹属的其他蔬菜相比,大白菜既没有芥菜的辛辣香气,也没有甘蓝的臭芥气息,除了淡淡的甜,似乎再没有其他味道。然而“无味”就是“百菜之主”大白菜的最大特点,正是这个特点,诠释了中国人对味道的极致追求。“无味”大概是中国人对蔬菜最高的哲学追求了。

因为有形的味道可以让你迅速识别和感受食材,从而根据自己的偏好判断喜不喜欢。但如果这种食材本身无法提供特殊味道,它就变得可以包容一切口味。白菜正是如此,它的口味可以根据食客味觉发生变化,可以根据不同的做法呈现不同的味道。

和大白菜相比,同家族的小白菜就显得有个性了。同样是经过了千年的栽培,它并不像大白菜那样归于平淡,而是变化出了极其丰富的种类和口味。

每年入秋开始,小白菜就在餐桌上露脸了,大田里的应季小白菜,可以从立秋一直吃到初冬。北方人吃小白菜的方法并不多,大多是用滚水烫去苦味后,添加海米、香菇等鲜味食材一起炒食。小白菜的口味清甜,可以衬托出鲜味食材本身的味道。在吃多了重油重盐的饭菜之后,清炒小白菜的味道总能让人有不一样的体验。

东汉晚期的江浙一带,是芸薹作为蔬菜的二次驯化中心。

围绕这片山水,原本清苦的芸薹首先被人们培育出了没有苦味的菘[sōng]菜。这种最初的菘菜,叶柄依然保留野生芸薹的青绿色,因此被称为青叶柄种类,也就是俗称的青菜。历史上出名的青菜品种当属“牛肚菘”,唐代《新修本草》里描述它“叶最大厚,味甘”。后人多猜测“牛肚菘”为散叶大白菜,但是从出现时间和描述来看,它很可能是一种个头很大的“青菜”,类似江南腌渍用的大青菜。

太湖流域的潮湿和冷凉,促进原始开散的青叶柄类发育出叶片直立的白叶柄类,这个种类应该是“扬州菘”的最初品种,如今常吃的“上海青”也属于这个种类。白叶柄类同时也是大白菜的先祖,它与来自北方的芜菁歪打正着杂交出了大白菜。此外,青叶柄类还发育出了一种更为耐寒的“塌菜”,它的叶子在整个生长期都是趴在地上的,形如塌垫,《范石湖集·四时田园杂兴》中“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密藕更肥浓”,就是描写塌菜的甘美。

“塌菜”叶片浓绿泛出墨色光泽,因此人们多称其为“乌塌菜”。乌塌菜传播到江淮地区之后,又继续和直立生长的菘菜杂交出了黄心乌、黑心乌、瓢儿菜、柴乌和白乌,这些乌塌菜种类现今依然是江淮地区餐桌上的美味。

在靠近华东沿海以及长江流域,菘菜发育出了另外两种类型,一种是分蘖[niè]菜,另一种是紫菜薹。分蘖菜的种类集中在江苏南通地区,那里秋冬寒凉,菘菜逐渐因气候影响发育出众多菜芽合抱的分蘖菜。

分蘖菜叶片细碎而浓密,口感鲜嫩而爽脆无渣,南通的马耳菜、四月白便是很有名的种类。有名的分蘖菜还有来自日本的京水菜,它是华东沿海的分蘖菜在十九世纪被带到日本后培育出的新种类,和中国的分蘖菜相比,它更加的脆嫩,非常适合制作沙拉。

产于长江流域的紫菜薹,是一种吃法别致的白菜品种。与其他吃菜叶的白菜不同,我们以吃它的花薹为主。紫菜薹很可能源于早期的“紫菘”,《新修本草》中记述:“紫菘者,叶薄细,味小苦。

”较为原始的紫菘,吃起来口感并不及其他菘,于是很可能到后期就演变为专吃花薹的种类了。紫菜薹最有名的品种当属武汉出产的洪山菜薹。说到吃菜薹的种类,我们自然还会想到产于两广的菜心。菜心的吃法就和紫菜薹完全一样,很多研究白菜分类的学者也喜欢把它们归为一类,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菜心的出现和记载要比紫菜薹早很多,出产于两广的菜心,它与芸薹的关系更为接近。

没了?没了,今天的物种日历到这里就结束了,但这个关于驯化与被驯化的故事远未结束。我还记得《舌尖》中的一句话,“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从清苦到甘美,来自荒野的植物或许还将以全新的名字和模样出现,走入我们的生活。而不停回望的我们,也能看到一个个脚印串联起的一路走来的证据。我想这就是写芸薹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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