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立”即“开始”，立春是春天的开始。成都自北向南，围绕着城市的东面，有一条蜿蜒流淌了千年的沙河。河水安静地从城北流淌向城东，河流两岸无数绿地串起了一条绿色的项链。立春后，通常阴雨过后总会有几天的明媚阳光。于是，前几日还在埋怨成都冬天湿冷难耐的人们，纷纷来到了户外。
沙河绕城过。图片：东方IC
物候循环往复，又是一个春天。立春之日，谁为春光代言？
河畔柳
沙河之畔，植柳无数。柳树对季节的变化极其敏感：立春以后，当其它落叶乔木还在沉睡时，柳树梢就悄悄地冒出了嫩芽；紧接着，二月春风中，它们很快垂下了万条绿丝绦；阳春三月，柔柔轻风中，锦江两岸又是柳丝如烟。柳树用自己婀娜的变化忠实地记录着成都的整个春天。
成都锦江河畔柳。图片：喵喵植物控
“晓出锦江边，长桥柳带烟。”很早以前，成都古九眼桥就如长虹卧波般横跨锦江，九眼石桥和两岸如烟柳色亦是成都的象征。成都平原自古河道众多，为了固水，蜀人很早便开始栽植柳树。古蜀国的鱼凫[fú]王定都于今天的成都温江区一带，他在此地建都后，便广植柳树，把他建造的王城叫做“柳城”。直到今天，“柳城”仍然是温江的别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哪怕远隔万水千山，仪态万千的柳树总是寄托着成都人对家园的思念。在许多成都人眼中，锦江岸边，柳树舒展的树冠和低垂的柳条已经成为这个城市不可磨灭的风景记忆。
暮色下的锦江与九眼石桥。图片：东方IC
美人梅
立春的时节，美人梅开始盛开于锦江两岸。和常见的贴梗而生的梅花不同，美人梅总是带着一个长长的红色花梗，花型花色又和稍后开花的红叶李略有几分相似，只是花瓣更为繁复，花也大了许多。它们粉紫红色的花先于叶开放，一树梅花如婀娜多姿的下凡仙女，花瓣粉紫，花心深红，每一朵都娇羞可爱。美人梅最早由法国园艺家用紫叶李和重瓣的梅花品种“宫粉”人工远缘杂交育成。
美人梅。图片：Wendy Cutler / Flickr
除了花朵娇艳，美人梅最大的特点是耐寒性强，花期长。在花期后，美人梅还会和紫叶李一样长出紫红色树叶，也是一种色彩鲜艳的彩叶树种。
贴梗海棠
成都的贴梗海棠也悄悄开放了。“千点猩红蜀海棠，谁怜雨里作啼妆”，喜爱海棠花的陆游在成都写过无数的海棠诗——不过，诗中这一树的猩红鲜绿，讲的是木瓜属的贴梗海棠。
贴梗海棠也叫皱皮木瓜。图片：Shimizusatsuki / wikimedia
在《群芳谱》中，古人将这种木瓜属的植物列入了“海棠四品”之中——“贴梗海棠”虽有海棠之名，却并非是苹果属的海棠花。
成都的春天总是忽如其来，很难记清楚，每一年的春天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当锦江两岸的美人梅和贴梗海棠盛开后，成都便会迎来春天最美的时节。
草地里的秘密
沙河边的绿地上，隐藏着春天的许多秘密。如果留心脚下，你会发现许多小小的惊喜。阿拉伯婆婆纳星星点点的蓝色开始点缀起草地。鹅肠菜不起眼的小白花也出现在脚边。扬子毛茛和蛇莓吐出了黄色的小花朵。一株孤零零的长萼堇菜，在草坪道路的石缝里努力地开出了一朵羞哒哒的紫色小花。
阿拉伯婆婆纳。图片：Etiaetia1020 / wikimedia
于是，前几天还略显寂寞的草坪，似乎是一夜之间，因为这些不请自来的花儿，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在河畔的草地里，寻找一种开着可爱的粉紫色小花。因为我总是觉得，正是它们悄悄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春天的讯息。
它便是紫堇，这是一种一年生的灰绿色草本植物。在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总是忽视它们，甚至就算到了它们花开的季节，我们还是视而不见。所以，如果要寻找一种就在身边，却又被我们在不经意中忽视的——那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成都春天标志，我想紫堇这个粉嘟嘟的小可爱一定可以入选。
紫堇。图片：阿橋 HQ / Flickr
紫堇从不缺席
紫堇是罂粟科紫堇属的植物，这个属沿北温带分布，成员众多，在我国就有300多个成员，成都平原周边的西南山地生活着众多独特的紫堇属野生植物。许多紫堇属植物都有着惊为天人的美丽，拥有各种梦幻华丽的颜色，在植物志里大多被冠以某某紫堇的名字，比如大叶紫堇、羽叶紫堇、穆坪紫堇、大金紫堇等等。在几百种不同的紫堇属植物里，早春出现在成都沙河边公园草坪上的，正是紫堇（Corydalis edulis）。
仔细观察紫堇小小的花朵，你会发现它们状如鸟雀，小小的花儿无论是形态结构还是颜色都极为精巧飘逸。紫堇有四枚小花瓣，分内外2轮排列，外轮的上下花瓣和内轮花瓣之间形成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嘴巴；上花瓣向后延伸则形成了一个小尾巴，这是一个圆筒形的中空结构，称为“距”。距中有会分泌蜜露的蜜腺，所以当紫堇大片开花的时候，总能吸引不少蜜蜂前来拜访。
紫堇属的小尾巴。图片：pai8.org
虽然紫堇属的花颜色千变万化，形态各有不同，但它们大多都有上花瓣形成的“距”，这也是紫堇属植物最主要的鉴别特征之一。
紫堇用粉红梦幻的花色来吸引以视觉见长的蜜蜂。这些嗡嗡嗡的传粉者，总是会及时地出现在春天的都市中，它们钻入紫堇上下花瓣之间小嘴巴似的传粉通道，吸食“距”里的花蜜。在这个过程中，紫堇用蜜做为酬劳，而蜜蜂们帮助紫堇授粉。
同为紫堇属的东北延胡索（左）与黄堇（右）。图片：arudhio / Flickr；Σ64 / wikimedia
是谁甘之如饴
诗经中说，“堇荼如饴”。“堇”古通“芹”字，紫堇二回羽状全裂的叶片也的确和芹菜叶有几分相似。据说在古时候，紫堇曾经被饥饿的人们当做一种有苦味的野菜食用，只是居然能吃出如饴糖般甜美的感觉，或许是古人故意掩饰吧。这也是成语“甘之如饴”的出处。
在食物贫乏的年代，味苦的紫堇曾被人视做充饥的野菜，在不同地方，它也有各种各样带“菜”的别名。北宋博物学者苏颂写道：“紫堇生江南吴兴郡，淮南名楚葵，宜春郡名蜀芹，豫章郡名苔菜，晋陵郡名水卜菜也。”
只是，这做野菜充饥的紫堇还另有断肠草、蝎子花、闷头花的别称，它们含有多种会导致人体中毒的生物碱，食用过量还可能导致人中毒丧命。不论是为了果腹还是磨砺意志，抑或单纯是为了品尝春天的馈赠，如今我们都不需要再去吃紫堇了。在早春的阳光中，经过一个寒冷的冬日，也许只有在紫堇花丛间上下纷飞的蜜蜂们才会真心喜欢这种“甘之如饴”的感觉吧。
春日里的小可爱。图片：喵喵植物控
紫堇从不会缺席成都的春光。每当春天来临时，紫堇就会纷纷争抢着开出娇俏可爱的小花。只不过，因为总是躲藏在草坪之中，一小株紫堇就算开花，身材也不高大，很难引起我们的注意。
只有当一大片紫堇花猛地出现在眼前时，你才会眼前一亮。你会发现，它们开着粉紫色的小花，此起彼伏，你争我赶，就像一群小鸟，争先恐后地从草坪中飞了出来，向你欢呼着：春天来了！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