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修炼几亿年,变成煤精陪着你过冬天。煤炭对我们人类来说,比其他漂亮石头重要多了。虽然现在的煤炭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接出现在我们家里,但其实我们每天用到的电,还有每年冬天里的暖气,很大一部分都仍然来自煤炭黝黑身形下蕴藏的炽热能量。相信不少人都知道,煤炭是“植物死后被埋藏,经过一系列变化后形成”的。这样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似的,但实际上煤炭的形成过程非常复杂,需要的条件也没那么随便。
要形成煤田,一两棵树远远不够,需要数不清的树木在长时间里繁茂生长,并把遗骸积攒下来。常年潮湿的沼泽洼地,是最理想的环境:这种“大坑”不光适合植物生长,而且倒下的一堆堆树干、树枝被浸没在水中,分解它们的需氧微生物很快会耗尽水中的氧。这样一来,剩余的植物遗骸不会再被氧化作用分解,而是被厌氧微生物通过还原作用分解。
这个过程更加缓慢,并且能保存更多的有机质,称为“泥炭化”,产物就是松软、含水的泥炭(也叫泥煤)。泥炭在沼泽中不断沉积,被新的沉积物覆盖并越压越深,温度、压力逐渐升高,这才开始进入煤化成岩阶段。原本松软又富含水分的泥炭,被挤压得越来越结实,水分和空隙变少,于是就从“泥巴”变成了“石头”,称为褐煤——成煤的第二阶段形态。
褐煤的外表呈棕褐色,但仍含有大量水分和挥发成分,烧起来热量不高,却冒出滚滚浓烟,污染挺重的。早在学会烧煤之前,“文艺”的史前人类就学会了用煤炭来做工艺品。其中品相最佳的材料就是煤玉,也叫煤精。煤玉(煤精)是褐煤的一种,打磨后会呈现黑亮的金属光泽或油脂光泽。煤玉富含树脂的松柏类植物,所以质地细腻均匀,适合雕刻,在珠宝界被归为“生物宝石”。不过你非要把它当煤烧,也是能烧的。形成了褐煤还不算完。
在更深的地层中,影响煤炭的已经不只物理上的压迫,更有变质作用,让它们在分子结构、化学成分上脱胎换骨,从沉积岩变成变质岩——在变质过程中,煤炭中的有机物大分子越靠越近,分子结构变得整齐简单,水分和杂质也被进一步挤压出去。剩下的部分以碳元素为主,密度和硬度也有所增大,这就是成煤第三阶段:烟煤。烟煤当中仍含有较多杂质,这是它们燃烧时的黑烟来源。不过与褐煤相比,烟煤已经是一身黑了。
这是因为在褐煤变成烟煤的过程中,产生了“沥青化”作用,使其呈现沥青光泽甚至金属光泽。不过,这个过程会释放大量甲烷,它们与二氧化碳、氮气等混合在一起,成为伴生煤矿的“煤层气”,也就是矿工们最担忧的“煤矿瓦斯”。瓦斯是煤矿生产中的有害因素,它不仅污染空气,而且当空气中含量为5%~16%时,遇火会引起爆炸,引发事故。不过随着开发技术的进步,人们现在也开始把煤层气当做能源来开采。
成煤的最后一个阶段,就是从烟煤转化为无烟煤。无烟煤中的水分、杂质更少,质地更加纯净,外表更黑更亮,燃烧时释放的热值高、没有黑烟,是最优质的煤炭。“修炼”完一整套的成煤流程,需要好几亿年时间。因此年代越久、地层越深的煤炭,质量也就越高。
在我们所处的人类时代,无烟煤来自至少2.5亿年前的古生代植物,距今2.5亿~6500万年的中生代植物大都处在烟煤阶段,而不足6500万年历史的新生代植物才刚刚变成褐煤。快赶上成精了都。漫长的地质史免不了沧海桑田,曾经林木茂盛的沼泽,最终也会干涸,被更年轻的沉积物覆盖。由沼泽泥炭变成的煤层,也被夹在岩层中间,如同地层之书中的几页黑纸。
尽管煤炭的形成过程不同于化石,但在褐煤和比较“年轻”的烟煤中,仍会保存有植物残骸、枝叶印痕、花粉或孢子,从而透露当时的生态信息。我们看到的煤层,大多数并不是在地下静静躺了上亿年,而是经过了地壳运动的改造——在地壳运动影响下,原本水平分布的煤层被挤得七扭八弯,完整的一个煤层被“拆”成互不相连的好几部分。
对人类来说,这么折腾也有好处:一些位于地下深处的煤层,也被地壳运动带到了接近地表的位置,方便勘探和开采。当煤层离地面较近时,挖去表层就能露天开采。煤层并不纯净,里面常有一些难以燃烧的岩石夹层,俗称“夹矸(gān)”。夹矸的形成通常有三种原因:洪水爆发,火山活动和海水入侵,把非有机质的石头、泥土“扔”进了沼泽里的泥炭中。在泥炭成煤期间,这些“外来户”也转变为矸石,夹杂在煤层中。
世界煤炭的分布很不均匀,北半球多,南半球少。北半球有两条巨大的聚煤带,而南半球只有澳大利亚、南非和南极洲的煤炭资源较多,整个南美洲几乎没什么煤。储量最大、质量最好的煤层,主要来自距今3.5亿~2.5亿年前的石炭纪和二叠纪地层。这一时期全球气候温暖、陆地森林繁茂,加之煤层在地下“陈酿”的年头够久,基本都成了优质的无烟煤,因此开采价值最高。煤炭的分布不均,影响了近千年来的世界格局。
中国从宋代开始大规模利用煤炭,直到明代仍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发达国家;18世纪以来,英国等欧洲国家利用煤炭开启了工业革命,近代欧洲、美国的各大工业基地几乎都位于煤矿区……直到今天,煤炭作为钢铁、冶金、电力等重工业的“养料”,依然是人类最重要的能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