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家庭要孩子,只能用基因编辑吗?

作者: 李侗曾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8-11-27

贺建奎的基因编辑实验引发了关于艾滋家庭生育健康后代是否需要基因编辑的讨论。现代医学已有经济高效的手段帮助HIV感染者生育健康孩子,而基因编辑技术尚处于起步阶段,缺乏完善监管和规范操作流程,成功率和长期风险未知。

贺建奎,这位先学物理、后做生物的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这两天站上了风口浪尖。他的“基因编辑“实验中,诞生了一对据称“对艾滋病有天然抵抗力”的双胞胎。然而,这对双胞胎的父母,并非唯一接受实验的家庭:贺建奎招募了7对志愿夫妇,男方均为HIV感染者,女方为非感染者。贺建奎称,自己的初衷是帮助艾滋家庭孕育健康的后代。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乍听上去令人动容,实际上难以成立:现代医学发展至今,我们已经有了经济而高效的手段,帮助HIV感染者生育健康的孩子,而不用冒着巨大的、未知的风险,使用安全性未知的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对,这并非不得不用激进手段解决的医学难题。

如果男方是感染者,夫妻双方中,一方是HIV感染者,一方为非感染者,这种情况叫做“单阳家庭”,“阳”即为感染者(HIV阳性),分为男阳女阴、男阴女阳两种情况。

男阳女阴的情况,也就是参与实验家庭的情况,想要生下健康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实际处理也相对简单:如果男方接受了规范的抗病毒治疗,使病毒核酸检测不出,这时病毒的传染性会非常小;与此同时,夫妻双方应该在暴露前和暴露后服阻断药,避免HIV传播,并且在排卵期同房、尽快怀孕。大量实际案例证明,这是安全可靠的。

比如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这一家子,丈夫因为母婴传播而感染了HIV,但在婚后经过医生的指导和治疗,不仅没有使妻子受到感染,两人还有了三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如果女方是感染者,男阴女阳的情况比较复杂,但仍能通过正规、及时的预防和治疗,让健康的宝宝降生。母亲能通过三个途径将HIV病毒传播给宝宝:孕期通过胎盘感染、分娩时通过产道感染、分娩后通过乳汁感染。所以预防也需要覆盖三个时期。

分娩时,医护人员会尽可能避免一系列损伤性操作,减少分娩过程中的HIV传播几率,包括会阴侧切、人工破膜、使用胎头吸引器或产钳助产、宫内胎儿头皮监测等损伤性操作。哺乳时,乳汁也会携带病毒,再加上新生儿的消化系统又很脆弱,建议最好不要母乳喂养,以免通过消化道把病毒传播给宝宝;母亲乳头有破损的话,更会增加宝宝感染的风险。

要是不得不母乳喂养,在整个哺乳期间,母亲必须坚持抗病毒治疗,母乳喂养也最好不要超过6个月。宝宝出生后,母亲感染HIV要终生接受抗病毒治疗,她们的宝宝在出生后,也都该尽早使用抗病毒药物,在出生后6小时内服药最好,并坚持4到6周;如果在分娩后才发现母亲是感染者,或者因各种原因,母亲在分娩时服用抗病毒药物不够4周,那么新出生的宝宝服抗病毒药时间,需要延长至6到12周。

艾滋家庭生宝宝,真的需要基因编辑吗?生物科技、医药领域的专家反对贺建奎的做法,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阻止HIV病毒从父母传播到新生宝宝这一点上,前面提到的技术已经够用了。

就经济成本来说,在中国,母婴阻断治疗是免费的,未感染一方服用阻断药需要自费,大概花费也不过几千元人民币;风险上来说,孕育健康宝宝的成功率在95%以上,有些地区,比如北京,已经达到了99%以上,只要夫妻配合医生、备孕阶段就接受指导,一般来说没有问题。而基因编辑技术则不一样。

目前,整体来看,基因编辑技术还出于起步阶段,没有完善的监管体系;贺建奎所做的这个“实验”,不仅没有经过伦理审查,甚至连有效性和安全性都没有经过同行评议,根本不存在规范的操作流程;成功率和长期风险,更是未知数。在现阶段,男阳女阴的家庭,可以经济、高效、安全地孕育出一个健康宝宝。既然如此,贺建奎为什么还要招募他们,参加如此冒险的实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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