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哈佛大学医学院与布莱根妇女医院宣布撤稿了30多篇皮耶罗·安韦萨(Piero Anversa)组有关心肌干细胞的研究文章。这些文章不少是发表在《自然》、《科学》和《细胞》这样的顶级刊物上,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在科学界,撤稿往往意味着文章中存在数据造假,而一次性撤稿30多篇文章,无疑是一场“地震”。
这是一场本应该在十年前就终结的闹剧,然而至今才算落下帷幕。皮耶罗·安韦萨一意孤行,利用自己的学术地位,取得了巨量的经费支持,还开展了大量的临床实验,甚至可能已经伤害到众多病人的生命与健康。
这离奇的故事要从干细胞说起。人体的再生修复功能非常有限,每当重要器官(如心脏、肾脏)出现严重受损的情况,现在的医学技术很难治愈,很多时候需要进行器官移植。不过,重要器官的再生修复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动物体内的干细胞,能够承担修复器官的使命——它们既可以通过分裂扩增自己的数量(自我更新),也可以发育成为各种成熟的工作细胞(分化)。人体内发挥功能的各种工作细胞,归根到底都是来自于各种干细胞。
那么,如果把干细胞移植到受损器官里,让这些细胞产生新的工作细胞,是不是就可以修复受损的组织了呢?哺乳动物中,最早被分离并确认的干细胞是来自骨髓的造血干细胞。其他器官、组织中也存在干细胞,但是在上世纪80、90年代,人们对这些干细胞的研究有限,基本没有成功分离的案例,也不太了解它们的性质。
在2000年前后,事情似乎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系列来自不同研究组的文章,纷纷声称使用来自骨髓的干细胞可以修复骨骼肌、脑、肝脏、心肌等等组织和器官。这些文章之一,就是开头提到的皮耶罗·安韦萨的成名作——用骨髓细胞修复心肌。一时间,骨髓中的干细胞可以“包治百病”的新闻铺天盖地,曾经难以医治的各种疾病,似乎都很快要得到解决了。
然而,很多实验室尝试跟进,大量实验后却发现几乎没有效果。事实终归是事实,骨髓中的干细胞确实不能修复这些组织。之前研究结果,有的是数据造假,有的称观察出现了偏差。早先发表文章声称骨髓干细胞疗效的几个实验室,或缄口不语,不再提这段黑历史,或发表文章解释之前的失误。
不过,反对他的力量没有停止努力。
这其中的代表就是辛辛那提儿童医院的杰弗瑞·莫尔肯廷(Jeffery Molkentin),他的团队设计了一系列极为严谨的实验,论证皮耶罗·安韦萨所说的细胞完全不能修复心肌。终于在不久前,皮耶罗·安韦萨组的一系列研究被发现涉嫌造假,全部与心肌干细胞有关的研究被撤稿。一个本可以简单修正的小错误,或许是出于个人虚荣,或许是出于经济利益,最终演变成了干细胞领域的一场学术地震。
这么多年过去了,骨髓早已褪去了神秘的面纱。我们现在知道,骨髓里面包含了造血干细胞和骨骼干细胞,这些干细胞各司其职,没有哪一种细胞能够“包治百病”。科学家们在很多器官中都鉴定并分离出了干细胞,也逐渐认识到,干细胞类型多种多样,不同的组织需要使用不同类型的干细胞进行修复。
皮耶罗·安韦萨的闹剧最终结束了,但是修复人体重要器官的梦想并没有终结;随着对各个器官、组织的深入研究,这个梦想也在一步步走向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