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非洲大陆上生活着很多奇特的大型动物,双角犀牛们是其中最勇猛的存在。双角犀牛并不是一个分类学单元,只是描述了它们的特征:世界上现存的五种犀牛中,印度犀和爪哇犀只长一个角;而生活在非洲的黑犀、白犀,和它们的亚洲亲戚苏门犀一样,头部有两个实心的角。有着两个角的白犀。“白犀”一名源自荷兰语的“宽”“wijd”被误传为“white”,原意是说它们嘴唇形状宽平,这样的嘴形适合贴地吃草。
图为生活在非洲南部的南白犀亚种。“黑犀”、“白犀”这两个俗名来得无稽,依我说,倒不如再无厘头一点儿,把这一对难兄难弟称为“黑白无常”——所谓“无常”,是因为非洲犀的命运,在这一百多年间起伏跌宕,从未安宁。盗猎得到的犀角被卖到富得流油的中东地区做刀把,也有说被卖到东亚地区入了传统药。黑犀并不黑,它们有着一片尖嘴唇,曾经是最广布的犀牛,遍布刚果盆地之外的下撒哈拉非洲大陆。
直到今天,分类学家也没确定黑犀曾有多少个亚种,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亚种现在只剩3个,而且大多零星龟缩在自然保护区里,被IUCN评估为极度濒危。但如果你有机会回到上世纪初的非洲,你所见到的犀牛,不用猜,肯定是黑犀。你问为什么?因为那时,大块头又喜欢凑热闹的白犀早在南部非洲被猎杀得所剩无几。
上世纪00年代,南白犀亚种在整个非洲只剩下20头——它们能幸存,是因为有片原属祖鲁国王的猎场正好是采采蝇分布的最东南角,殖民猎人避之唯恐不及。这块名为“乌木弗鲁茨(Umfolozi)”的猎场随后建起了自然公园,开启了犀牛保护行动的现代化进程。到了1960年,南白犀已经恢复到1000只,生生从灭绝的悬崖边爬了回来。也是从这时开始,黑犀遭遇了一出惨剧。
1971年,非洲的黑犀还有大约7万头;1981年估计1~1.5万头;1993年时只记录到了2400多头。在半辈子的短暂时光中,它们眼睁睁看着96%的亲属被屠杀。战乱、贫穷、新建国家治理能力薄弱,疯狂的盗猎趁机渗透到非洲东、中、西部的很多地区。生活在非洲中部的北白犀也难逃厄运,它们的野外种群原本数量就不多,1970年有500头,十年间竟然直落到只剩15头。血腥屠杀终于让地球人都坐不住了。
1993年,被认为是犀角主要进口国的韩国,加入了华盛顿公约(CITES),开始履行国际监管义务;中国颁布了禁止犀角虎骨入药的决定;阿曼颁布了禁止犀角进口的决定。将犀角刀把作为传统的也门,在1997年也加入了公约。美国1994年颁布的《犀牛老虎保护法案》(Rhinoceros and Tiger Conservation Act)正是当年国际形势的侧写。
武装巡护、重引入建群、富人合法狩猎……有些保护措施的正义性到现在还存在争议。不过,在全球的共同努力下,非洲犀从“水逆”中“转运”:南白犀种群数量破万,黑犀开始缓慢增长翻倍,连北白犀都恢复到了30多头。如果岁月静好再久些,那年出生的小犀仔就可以当爷爷了。可是,盗猎又卷土重来。刚过2007年,非洲大陆从原本一年才有六十几头犀牛被盗猎的记录,突增到平均每天有一头犀牛遭到盗猎。
到2013年,平均每天被盗猎的犀牛增加到了三头。2006~2015年的十年间,非洲犀牛因盗猎死亡6000多头。对比2007年和2017年,十年间,非洲犀牛被猎杀的年数量增长了近9,000%。去年被猎杀的1109头非洲犀有1028头来自南非。这轮盗猎到底是什么驱动,现在也很难说清。国际上达成共识的是,犀角走私的第一目的地是我们的邻居——越南。
据说,在越南的新兴权贵圈中,犀角已经不只是传统医药原料,它被演绎出各种神奇用途,黑市价格狂涨。要是卖家大胆点儿,剪剪人类的指甲磨成粉,估计都能卖出好价钱吧。随着盗猎走私高潮到来的,是新一轮的全球保护行动,在各国法律和政策都严格而明确的大环境下,改变越南人的认知,成了这一轮保护行动的主要方向。
据今年《保护通讯》(Conservation Letters)上的一篇文章汇总:2015年来,越南政府与很多国际保护组织开展合作,希望能减少公众对犀角的需求——通讯公司将保护短信发送到公众的个人手机上;20万越南妇女承诺不用犀角;3万多人公开签名认可犀角只是角蛋白。还有些腹黑的在传播犀角可能被添加毒药的小道消息,引起犀角消费人群的恐慌。
参与者都知道,没有严苛的法律和政策,再怎么嚷嚷降低需求都不过是假时髦。但是,近两年,南非所记录的犀牛被盗猎数量没再飙升,这算是一个好消息。现在是2018年,非洲犀之后的路,又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