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被称作“高原之舟”和“全能家畜”。正如圣经里诺亚方舟在一片汪洋中承载了人类生命和文明的星星之火,牦牛因其对青藏高原极端环境的出众适应能力,以强壮的身躯和艰苦的毅力,在地球第三极承载起了人类跨越近万年的生活与文明。
牦牛,包括家牦牛和野牦牛。大约7000年前,家牦牛从祖先野牦牛中被驯化而来。目前主流的分类方法将野牦牛和家牦牛视为不同物种,也有部分学者将野牦牛作为家牦牛的一个亚种。野牦牛体型庞大,肩高1.6~2.2米,体重300~1000千克。它们有着一对硕大威猛的螺旋形犄角,以及见谁怼谁的暴脾气,敢与之叫板的只有人类和狼群了。
冰河时期来临前,地球整体的气候要比今天温暖湿润许多。在海拔已经与今天相差不多的青藏高原上,和牦牛一同生活着的还有铲齿象、披毛犀、野马、岩羊、雪豹等动物的祖先。当时牦牛只是个小角色,但在1万年前冰期结束时,曾经最辉煌的猛犸象和披毛犀都灭绝了,牦牛则笑到最后,毫无争议地成为青藏高原上体型最大的动物。
如今,由野牦牛驯化而来的后代家牦牛却广泛分布在整个青藏高原及周边的人类生活地区,总数超过1600万头,其中90%以上生活在中国,其余生活于尼泊尔、印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甚至远播蒙古和俄罗斯。在大型动物快速消失的人类世,这也许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明智策略。
在几千年的驯化过程中,家牦牛经历了种群瓶颈、人工选择及与黄牛的杂交育种。相比于祖先,家牦牛的体型显著变小,雄性家牦牛只相当于雌性野牦牛的大小,而雌性家牦牛更是缩小到大约200千克重。虽然体型变小后家牦牛更加驯服,但也同时带来了力量变弱和抗逆性变差的缺点。
普通人的生活或许离不开房子、车子和存款,但在牧区,牦牛就意味着一切。拥有一群健康的牦牛,胜过拥有金山银山。牧民们吃的是煮熟或者风干的牦牛肉,喝的是新鲜牦牛奶、发酵而成的酸奶和冲泡了酥油的奶茶,吃糌粑时也得加入酥油,和上奶茶捏成一团才能吃下——牦牛提供了食物中几乎所有的蛋白质和脂肪来源。
牦牛以群体的方式自由生活在野外,每隔一段时间要轮换草场,以保证牧草得到恢复。于是人类支起了帐篷,过上了游牧生活。藏民住的帐篷分两种:牦牛毛织成的黑帐篷和布缝制的白帐篷。黑帐篷的制作过程十分耗时耗力耗牛毛,但通风性好又疏水,夏天住十分凉爽惬意,不过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当需要搬迁牧场时,身强力壮的雄性家牦牛就承担起负重跋涉、翻山越岭的任务了。
相伴牦牛的生活,除了劳累,或许还有孤独——方圆几十公里可能只有你一户人家,十天半月见不到一个至亲外的其他人。虽然失去了很多社交机会,但牧区的生活并不单调无聊。在这里,每天都会与野生动物相遇。人们总是期待着看见可爱的白唇鹿和魅力十足的雪豹,同时担心着狼来吃小牛或者棕熊又来扒房子。
考古学和古人类学研究发现,早在30,000年前,青藏高原上就有现代智人活动了,但直到3600年前出现大规模的农业生产方式,人类才能够大量地永久定居于青藏高原。而遗传学研究指出,除了4,000~3,000年前与大规模农业时间相吻合的一次人口增长,藏族的祖先在距今10,000~7,000年前还存在一次明显的人口增长。
藏民的文化生活也离不开牦牛。作为藏族的一项传统文化,起源于吐蕃时期的赛牦牛保留至今。人们在夏秋的节日庆典时,把牦牛装饰漂亮,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热闹一番,庆祝牦牛带来的美好生活。在佛教传入青藏高原之前,藏族人信仰的是崇尚“万物有灵”的本土宗教——本教。当时牦牛被作为神牛对待,人们宰杀时须先念诵长经300遍。祭祀活动中也充满了对牦牛的崇拜,黑色牦牛象征神圣、正义和力量,白色牦牛则代表吉祥、善良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