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剧和电影中,正义的警察和律师通常会以“将邪恶的人送上电椅”作为自己的主要目标。虽然电椅在电影中很常见,但美国死刑最初的执行方法很混乱,各州乃至各县都有自己的规矩:将犯人吊死、砍头、鞭笞等等,既麻烦又残忍。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到来,美国的司法部门开始探索谋求一种更现代、更人性化的死刑执行方式。
这时,牙医阿尔弗雷德•索思威克(Alfred Southwick),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用电力来执行,怎么样?这个灵感来自于他目睹的一场意外事故:一位醉汉撞在了一台变压器上,在电火花噼啪闪过之后当场死亡。索思威克医生便向纽约州政府推荐了这种 “可靠、快捷而且没有痛苦”的方式,并得到了州长的支持。
出于职业习惯,索思维克医生将装置安装在了一张木头椅子上,于是,人类第一个用电来执行死刑的方式就此得名——“电椅”。该装置主要包括两套电极:一个是放在半球形头盔里的两个金属触点,行刑时通过一块润湿的海绵紧压在犯人头部;另一个则捆在犯人的小腿上。两者加上犯人的身体构成通路,椅子仅起到了将犯人固定住的作用,完全是个绝缘体。装置很快设计完毕,州议会也通过立法批准了这种新的执行方式。
然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电椅,该用什么电呢?电椅死刑的诞生,则要归功于两位伟大的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与特斯拉。这个问题本来并不重要,但却恰逢爱迪生与特斯拉就直流电与交流电问题掐架。爱迪生手下的专家开始在报纸上声称交流电非常危险。在此之前,他已经在美国各地巡演,拿着小白鼠和其他来历不明的小动物当众用交流电电死(甚至还电死过一头大象)。
因为爱迪生先生极力反对推广交流电,所以当听说了电椅的构想后,他就积极地支持纽约州司法部门创造电椅死刑。但作为当时交流电的设备商,特斯拉供职的西屋公司(Westinghouse)曾努力阻止这种带有强烈暗示的事发生,一边支持律师上诉,说电椅死刑太过残忍;一边干脆就不卖交流电发电机给州政府。没想到,爱迪生公司的人从巴西买了一台二手的发电机运回美国使用(也是够坏的了)。
于是,第一例电刑在1890年8月6日早6点正式开始,因杀妻被判死刑的威廉•克莱姆(William Kemmler)平静地走进死刑室,从媒体的记载来看,克莱姆神色自若,还不断安慰典狱长“别着急”,典狱长则回答说“我不想伤害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隔壁房间里,发电机已经产生了高达2000伏的电压,典狱长一声令下,“啪”,强烈的电流瞬间穿透了克莱姆的躯体,17秒后,他满身通红,瘫软在椅子上。
正当索思威克宣称美国从此进入一个更高级的文明时,克莱姆又呻吟起来。典狱长急忙下令再来一次,但发电机升压需要一些时间,这个过程让所有人都极其尴尬。第二次,通电时间延长到了1分钟,克莱姆终于死了——确切的说,是几乎被烤熟了。后来的电椅装置经过了若干改良,但大体原理和构造基本未变,它一度成为美国最流行的死刑执行方式,但批评的声音也从未间断过。一些案例表明,它未必无痛,也未必那么可靠。
1947年,在处决威利•弗朗西斯(Willie Francis)时,可能由于狱警的失误,在电击之后他虽然痛苦异常,却依然活着。律师随即提起上诉,认为死刑判决已经被执行过了,法律无权再次处罚他,但被最高法院驳回。6天后,弗朗西斯被再次送上了电椅。基本上,一台电椅就是:一张结实的木头椅子,上面有许多皮带可以将罪犯固定。
导电方面,则有一个电极,绑在罪犯的一只小腿上;一个头盔形的电极接触在头部,通常还有一个黑色的头套将其脸部完全罩住。一些州还会用一根很宽的皮带,将被执行人的眼睛和嘴巴都紧紧绑住,大概是为了防止叫唤得太难听吧。不过,即便像是《绿里奇迹》(The Green Mile)里头,看守故意用干海绵,也不至于出现将罪犯完全烧起来的场面。但是从以往的历史来看,确实有烤得全身冒烟的事故发生过。
电椅之外,则有一台发电机和一个操作闸刀。在早期的电椅死刑中,典狱长必须用力将闸刀猛然推上,默数20秒再拉下来,很不方便;后期则改为用手轻轻一转红色开关,整个过程就能自动完成了。通常而言,电椅死刑的过程都不算特别轻松,被执行人在死后的造型往往也很难看,这对于执行者往往是一个很大的心理压力,狱警们谁愿意干啊?所以,各州当时都有一项规定:最终推上闸刀,送电执行的,就是典狱长自己。
1940年6月,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州议会通过决定,修改了法律,不再用绞刑来解决问题,而是花了相当于今天几万美元的价钱,定制了一台电椅。造好之后,问题就来了,路州那么大,摆在哪里好呢?各个县居民显然都不想自家隔壁摆着个电椅,而且从各县押送死刑犯的成本也挺高(还要考虑劫法场的风险),所以州长大笔一挥,干脆,流动执行!
具体来说,这台诨名“可怕的格蒂”(Gruesome Gertie)的电椅,被设计为四大模块:柴油发电机、变压器、控制面板、椅子,紧凑地塞在一台卡车里。平时,这辆车据说是停在州高等法院的院子里头,等到需要执行了再奔赴各县。由于汽油费不便宜,司机、执行人的出差补贴也要州政府买单,所以州法院往往很默契地将几个死刑犯的日期定在同一天。
这样,沿着州际公路,这辆车就从甲县开到乙县,到了就直奔监狱,搬下车接好电线,绑好啪啪啪电死之后拆开,装上车再继续赶路,一路执行非常拉风,这才真的叫做“死神来了”。就这么开啊开啊,直到该车快要报废了,州里才决定修建一个永久的执行室,替格蒂小姐安个家。而此时已是1957年,死神的座驾已经在该州横行了16年。值得一提的是密苏里州的吉米.汤普森先生(Jimmy Thompson,1895-1950)。
此公是个兼职的刽子手,带着他的便携式电椅在美国各州监狱流动执法。1940年10月11日,这台便携电椅首次使用,处决了杀妻的罪犯威利.布拉格(Willie Mae Bragg)。汤普逊自豪地对媒体说:“……他当时满含热泪,估计是在感谢我给了他干脆利索的一次电烤。”汤普逊还有个恶趣味,每次执行之前,会在该县监狱门前的空地上公开展示他的小玩具,引得很多青少年围观,纷纷迸发了对电力科学的热情。
汤普逊大概处决了55人,挣了五千多米元,算是补贴家用。他的故事还激发了编剧的灵感,1970年,电影《旅行中的执行官》上映,原型据说就是汤普逊。对于犯人而言,执行后身体都会变得通红、扭曲;对于执行者而言,行刑前还得剃掉犯人的顶发以利导电。种种这些问题,导致了电椅逐渐被各州抛弃。
目前,全美国/全世界,还保留电椅死刑的地方,只有美国的阿拉巴马州、阿肯色州、佛罗里达州、南卡州、肯塔基州、密西西比州、俄克拉荷马州、田纳西州和弗吉尼亚州。而到目前为止,最新一例被执行死刑的,就在这周四。埃德蒙·扎戈尔斯基因谋杀而被判死刑,由于他拒绝注射死刑,几年没动用的电椅又被搬了出来。
根据记者的报道,扎戈尔斯基一直笑嘻嘻的,戴上头盔后还做了个鬼脸,说了最后两个词“Let's rock(摇滚起来)”。接着,1750伏电压的电流通过他的身体长达20秒,接着又电了第二次,最后医生走上前去检查,宣布了他的死亡。在看了这么长的文字之后,各位读者是不是觉得电椅死刑相当残忍?没错,恐怕人类文明需要抛弃它了。不过,与历史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执行方式相比,电椅死刑还是有相当的进步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