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交，天气转凉，大雁南飞……啊不，是又到了花粉过敏的高发季节。花粉过敏虽不至于致命，但还是会让人不停地流眼泪、流鼻涕、嗓子痒，特别烦人。春日里的户外“杀手”花粉是植物传播精子的结构。有些植物依靠动物传播花粉，也就是虫媒花和鸟媒花，这类植物的花粉飘散范围不大，不太会引起人过敏。
还有一些植物（风媒花）依靠风来传粉，花粉数量多，又小又轻，大风一刮就把花粉带向四面八方，引起过敏的主要就是这类植物的花粉。喝饱花蜜的同时也带走了花粉，确实是“满载而归”了。图片：Lennart Tange / Flickr由于各地植被类型不一样，植物种类也不一样，所以花粉过敏的罪魁祸首也有很大的地区差异。不过有几类植物罪过比较大，引起了大江南北无数人的过敏。
春天时的主要致敏花粉来源是乔木，包括构树、桑树、榆树、悬铃木以及各种松柏和杨柳。日本每年春天的花粉过敏患者也特别多，基本都是由日本柳杉Cryptomeria japonica的花粉引起的，《工作细胞》里讲过敏的时候，默认的过敏原就是它。长相别致的杉树花粉。图片：《工作细胞》
早春时节，日本柳杉的花粉量特别大，一起飞散时能聚集成淡黄色的花粉云，能乘风而行几百公里。日本每年春天的天气预报里还会专门播报与花粉飞散量有关的指数。2018年2月关于杉树花粉的天气报道。图片：tenki.jp
东京的花粉云。图片：tokyo-eiken.go.jp
日本柳杉虽然是日本特有种，但过去并没有引起这么大规模的过敏。转折发生在1960年前后，当时日本政府大规模植树造林，种的就是日本柳杉；同时由于城市化，很多土地和草地被水泥地面取代，对花粉的吸附能力减弱了。如此一来，花粉过敏就变成了日本的国民病。现实中，电镜下的日本柳杉花粉长这样。图片：Bill Hearl / Flickr
春天引起过敏的乔木，多为绿化需要所栽种，可以靠城市规划来加以控制，可是夏秋季节的过敏原就不好办了，因为它们大多来自草本植物，很难控制。在我国，夏秋最常见的致敏花粉多来自禾本科、苋科、菊科和大麻科，大部分都是植物学家在野外想踩死的类群。禾本科是个大类，包括了水稻、小麦、高粱、玉米等粮食作物，以及狗尾草、马唐等常见杂草，杂草分布在各种环境里，可以说是避之不及。当然狗尾草对大多人来说更是一种玩具。
图片：pxhere苋科植物里，常引起过敏的是藜亚科的种类。藜亚科的很多植物也是常见杂草，比如藜（Chenopodium album）、小藜（C. ficifolium）、灰绿藜（C. glaucum）、大叶藜（C. hybridum）等等，我国民间统称为灰灰菜。它们的果实属于胞果，果皮干燥如薄膜，种子很容易随风传播。它们生命力顽强，就算除掉了地面上的植物体，过几天土壤中的种子萌发起来又是一大片。
藜。图片：Hugo.arg / wikimedia
藜的花序。图片：沙漠豪猪
菊科蒿属也是种类多又常见的致敏类群。这类植物叶片大多具有细碎的深裂，揉碎了有浓郁的香（臭）味。它们花粉多、种子多，被风刮得哪哪都是，一不留神就长得比人还高。有句俗话说“祖坟上没长那根蒿子”，本意是自嘲时运不济，同时也从侧面说明大家默认蒿子是荒郊野外最常见的植物。中亚苦蒿（Artemisia absinthium），就是做苦艾酒的苦艾。图片：AfroBrazilian / wikimedia
特别要点名批评的是三裂叶豚草Ambrosia trifida和葎草Humulus japonicus。三裂叶豚草也是菊科成员，原产北美，后来入侵到全世界，位列《中国外来入侵物种名单》，是全国重点防控的入侵植物。在原产地，三裂叶豚草每年造成5%～15%的人过敏，是很主要的过敏原。三裂叶豚草。图片：sbs.utexas.edu
葎草属于大麻科，是啤酒花的亲戚，全国各地都有分布，叶片掌状深裂，藤蔓上长满倒钩，俗称拉拉秧。葎草生长速度极快，因为是藤本，可以向四周蔓延，所以短短几天内就能覆盖很大一片面积，每到夏秋就开始散播花粉。葎草，注意藤上的刺。图片：Dalgial / wikimedia过敏那些事儿事实上，过敏在医学上有更正式的名字——变态反应（不是你想的那种）。如果你过敏了去医院看病，需要挂变态反应科的号。
变态反应可以分为四种类型（Ⅰ～Ⅳ），花粉和食物过敏属于其中的Ⅰ型变态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它实际上是免疫系统在工作时闹的一场误会。外来大分子入侵人体时，会诱发免疫系统工作，去清除这些入侵者，这些能激活免疫系统的大分子就叫做抗原。细菌、病毒、寄生虫等病原体的表面都有抗原。抗原进入人体后，会引起复杂的免疫反应，其中一项就是会让浆细胞制造和释放抗体。
抗体也叫免疫球蛋白，可以识别和结合入侵者携带的抗原，干扰它们的生理活动，帮助免疫细胞更快地清除它们。浆细胞是特化的B淋巴细胞。图片：《工作细胞》
光镜下的浆细胞，圆形且偏向细胞质一侧的是细胞核；视野中红色圆形、中央淡染的则是红细胞。图片：wikimedia浆细胞产生的抗体大致可以分成五类——IgA、IgD、IgE、IgG和IgM，分别适用于不同场合。
我们听过最多的或许是IgG，它寿命长、分子小，是五类抗体中唯一能穿过胎盘屏障的，可以由母亲传递给胎儿，狂犬病和蛇毒的抗毒血清中，主要的有效成分也是IgG。五类抗体中和过敏有关的是IgE，其实它本来是对付寄生虫的。当寄生虫入侵时，浆细胞会释放很多IgE，IgE又会跟肥大细胞结合。肥大细胞是一种寿命特别长的免疫细胞，含有大量组胺等活性介质，就跟手榴弹一样，平时不炸，拉弦才炸，IgE就是负责拉弦的。
当肥大细胞与IgE结合后，就会释放出内部的组胺等物质，去消灭寄生虫。肥大细胞与肥大无关。图片：《工作细胞》
染色状态下，可见肥大细胞的细胞质内有大量蓝紫色的嗜碱性小颗粒，组胺等血管活性物质正是在这些颗粒内，细胞中间近圆形的是细胞核。图片：Dean D. Metcalfe / Blood（2008）让人出现过敏症状的直接原因，正是组胺。正常情况下，在寄生虫入侵时组胺才会被大量释放。
但因为不明的原因，有些人的免疫系统会把一些不是寄生虫的物质也当做寄生虫来处理，接触到这些物质时会产生大量IgE，“引爆”肥大细胞，释放组胺，引起过敏。这些被错当成寄生虫的物质，就是各种过敏原。机体首次接触过敏原时，IgE还只是和肥大细胞结合，没有“引爆”；当再次遇到相同的过敏原时才会大量“引爆”。所以过敏反应一般出现在人第二次接触过敏原之后，而这样的接触史对医生诊断也很重要。
工作细胞里将组胺描绘成了喷淋装置，总之都是需要一定条件才能触发的。图片：《工作细胞》想要摆脱过敏，避免接触过敏原是最有效的方法。各种草本植物的花粉，想从源头控制难度比较大，比较好的防过敏措施就是尽量远离过敏原，比如在房间里开净化器、出门戴口罩等，严重时要及时吃药。当然，不同的抗过敏药作用机理不同，针对的过敏症和不良反应也会有不同，大家一定要遵守医嘱服用，千万不能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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