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元16世纪起,北美大陆上的法国、英国、荷兰、俄国殖民者就开始了和欧亚大陆之间的皮草贸易。1803年,美国政府从法国人手中收购了广大的路易斯安那地区,又进行了著名的刘易斯和克拉克远征,探索了广袤的西部国境,加入了北美洲“西部大开发”的俱乐部。到19世纪中期,在“加州淘金热”尚未开始时,这场“皮草贸易潮”已然进入高峰期。在大潮背后,支撑起皮草贸易的皮毛兽纷纷数量锐减。
首当其冲的是美洲河狸,而皮草猎人的另一主要目标,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美洲水貂(Neovison vison)。直到今天,美洲水貂仍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常见的皮毛兽之一。
把美洲水貂叫做美洲水鼬也未尝不可。貂属Martes和鼬属Mustela都是鼬科动物里面鼬亚科的成员,而鼬科另外还有水獭亚科、獾亚科等类群。
“貂”“鼬”二字在物种中文名的使用中并不与这两个属完全对应,比如常见的宠物貂(蒙眼貂M. putorius furo)和它的野生祖先欧洲雪貂M. putorius就属于鼬属。不过一般来说,我们眼中的鼬体态娇小苗条,有一条细细的尾巴,尾巴尖上还有一撮毛。虽然名字是“貂”,但美洲水貂在演化上其实与各种鼬的亲缘关系更为相近。在分类学上,水貂属直到1997年才从鼬属中独立出来。
从外形上看,美洲水貂则更像貂,它比鼬属的小可爱们长得更大只,也要粗壮不少。
顾名思义,美洲水貂喜欢水,细长呈流线型的身体钻洞游泳都很合适。鼬属中还有个“叛徒”欧洲水貂,外形与美洲水貂非常相似,也适应了半水生的环境,但是体型更小。美洲水貂全身深褐色,只有下巴是白色的,而欧洲水貂常常有白色的上唇,可以大致区分。美洲水貂的冬毛比欧洲水貂更长更密,又软又紧实,夏天则会换上短而稀疏的夏毛。
它们附有油脂的刚毛和下方细密的绒毛能够防水。由于尺寸较大又质量好,这身御寒防水的“貂皮大衣”不用说也给美洲水貂带来了皮草贸易的杀身之祸。而同属水貂属、体型更大的海貂(N. macrodon),曾经主要生活在美国东北部的大西洋岸边,在19世纪末期已然因为皮草贸易的猎杀而灭绝。
美洲水貂的典型栖息地就是“水浒”,它们偏爱有茂密植被的石质河岸或者湖岸,也喜欢沼泽湿地。
美洲水貂的领地性很强,雌性和雄性都有各自的领地,而且同性之间几乎不重叠,但异性之间重叠分布,方便互撩。屁股后面的两个大肛门腺可以产生气味感人的分泌物,既能用来标记领地,又可以在受威胁时喷出来震慑敌人,但并不能像臭鼬那样瞄准。只要能住在水边,美洲水貂不是很在乎住房条件,河岸上的洞穴、空心的树桩等等都是不错的选择。
美洲水貂自己动爪挖的洞穴深90厘米,长可以超过3米,曲里拐弯有好几个出口,最里面的卧室铺着干草和树叶。它们也会利用其它动物的居所,比如獾、麝鼠和臭鼬放弃的洞穴。
虽然是鼬的近亲又长得像貂,但在陆上行走时,美洲水貂和水獭们有些像,是一蹦一蹦、“前仰后合”地往前窜;进到水里之后,也会“如獭得水”,只要温度不太低,能在水中游动好几个小时,潜水捉鱼也不在话下。美洲水貂和自己的鼬属亲戚一样是可怕的杀手,鱼、蛙、虾蟹、小型哺乳类、水禽样样不落,食谱可谓是海陆空三栖,因地制宜。不光如此,面对比自己大的捕食者,美洲水貂也敢于正面反击,气场强大。
美洲水貂对欧亚大陆的入侵要“归功”于人类对皮草的执念。披着厚厚冬毛的美洲水貂冬天不休眠,非常合适作为毛皮兽捕猎。19世纪晚期,由于对水貂皮的需求增多,人们开始养殖美洲水貂。到了1965年前后,整个美国的水貂养殖场就有7200多家。直到1998年,仍然每年产出将近300万张水貂皮。天性灵活的它们常常上演从养殖场出逃的戏码。养殖水貂的逃逸看似鼓舞人心,但实际上是对野生种群的潜在威胁。
养殖水貂的体型普遍大于野生个体,在领地性的驱使下很可能通过对资源的竞争而减少野生水貂的数量。养殖个体与野生水貂的杂交也会使得前者的遗传信息混入野生种群。由于养殖品系缺少遗传多样性,也没有适当的选择压力,这种“基因污染”可能导致野生种群“退化”,对环境的适应性变差,威胁种群的稳定存在。
20世纪初,美洲水貂被引入欧洲和南美洲养殖,由于养殖逃逸和部分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救助”,也同样入侵了野生环境。在欧亚这块“地盘”上,美洲水貂的生态位置本来由欧亚水獭来担任,二者食性很像,入侵之后的美洲水貂为了避免资源竞争,更多地转向陆地上的猎物。如今,遍布欧亚大陆北方的美洲水貂对本地鸟类和小型哺乳类都构成了一定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