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hael Aizenman是普林斯顿大学的物理和数学教授,在他的手上,有一张在1998年-1999年罗列的“愿望清单”。这张清单上记录的是数学物理领域中最令人困惑的13个开放难题。就像克雷数学研究院在2000年提出的千禧年大奖难题一样,这些问题都是无数学者毕生所追求的目标。近二十年来,这13个问题中只有一个被部分解决,但即使这样,在部分解决的过程中就诞生了两个数学领域的最高荣誉——菲尔兹奖。
现在,来自加州理工大学的研究人员Spiros Michalakis和微软的研究人员Matthew Hastings完全解决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于1999年被首次提出,与“量子霍尔效应”相关。
1879年,霍尔在一项开创性的实验中首次发现了霍尔效应。该实验表明,当存在垂直于金属表面的磁场时,金属中的电流会发生偏转。经典霍尔效应是带电粒子在磁场中运动的简单结果。
101年后,德国实验物理学家克劳斯·冯·克利青在更低的温度和更强的磁场下进行了霍尔的原始电导实验,他发现电流的偏转会以一种量子化的方式出现。换句话说,随着磁场强度的增加,金属电导的增加并不像经典物理学所预测的那样是渐进的或线性的,而是逐阶上升的。这一发现也让冯·克利青获得了1985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量子霍尔效应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即使在材料中存在自然杂质的情况下,也能够出现精确的量子化。
杂质会影响电流流过材料的路径,而且这些杂质在材料中是随机分布的,所以完全有理由想象它们会对电导产生随机的影响。但事实是,它们并不会。就在冯·克利青发现量子霍尔效应的两年后,实验家霍斯特·施特默和崔琦展示了更令人困惑的一面:在极端条件下,霍尔电导会以先前观察到的结果的分数倍量子化。这就好像电子以某种方式分裂成了更小的粒子,每个粒子都携带了电子的一小部分电荷。
Michalakis在2008年开始研究这个问题,当时他还是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里的一个数学博士后。他的研究建立在他的导师Hastings的开创性工作之上。Hastings根据他与其他人的数十年研究成果,发展出了新的用于研究量子霍尔效应的数学工具。
对于Michalakis而言,翻阅所有以前的文献几乎与解决问题本身同样具有挑战性,因为与之相关的研究已经数不胜数,且其中大部分的研究都需要掌握非常前沿的物理知识,而对于有着数学背景的他,不得不将问题分解成他可以解决的更小的问题。
最终的解决方案来自于数学中的拓扑学。拓扑学研究的是物体的形状在弯曲或拉伸时不会改变的特性。例如,甜甜圈可以被拉伸成咖啡杯的形状,但如果想要把它变成球体,就必须将它撕裂。
在霍尔效应的背后,就存在有点类似的情况:即使材料中存在着杂质,电导也不会改变。其实早在Michalakis和Hastings之前,就有将拓扑用于研究量子霍尔效应的想法存在,但是之前的研究人员都被迫做出两种假设中的一种——要么是假设描述系统的数学空间的整体图景等同于局域图景,要么是假设系统中的电子不相互作用。第一个数学假设被怀疑是错误的,而第二个物理假设是不现实的。
Michalakis和Hastings用一种新颖的方式将整体图景与局域图景联系了起来,成功的移除了这些假设。为了说明它们的方法,让我们想象一下让快速远离地球时看到的画面:我们将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山脉、没有峡谷的球体,让你可能会误以为能在没有任何障碍的情况下环游这颗星球。但当你回到地球时,你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你必须穿越高山和峡谷。
在数学意义上,Michalakis和Hastings的解决方案所做的,就是确定一条开放、平坦的路径,在这条路径上你不会遇到任何的低谷或高峰,本质上与你在远离地球时所感知的幻觉相符。
当然,Michalakis和Hastings的实际证明比这个要复杂得多了;他们用了40页的数学推理来书写最初的证明,但经过艰苦的编辑过程,这个数字最终缩减到了30页。
他们在2009年就提交了解决方案,但专家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这个结果。直到2015年,这个证明才在《数学物理通讯》上正式发表。在发表的两年半后,数学物理学家们才正式承认了这个解决方法,并在官网上将这个问题标记为“已解决(SOLVED)”!
在2018年4月国际数学物理联合会的简报上,提出该问题的以色列理工学院的物理学教授Joseph Avron表示,证明的论文花了六年的时间才最终被发表,而它甚至要花更久的时间才能获得应有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