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什么?与其想破头,不如试试随机小程序。打开手机电脑,到处都会看到互联网的精准投放。可是这些“投你所好”的推荐,总是跳不出你的访问记录和使用习惯,一点儿也不新鲜。当你想要打破圈子的界限,做一个真正“随便”的选择时,还能随随便便就做到吗?
和你我一样,软件工程师马克思·霍金斯(Max Hawkins)也陷入了这种无聊中。于是,他做了真正让人“随便”的小程序,把生活全都外包给了计算机。霍金斯的第一个纹身,就是由计算机决定的。他自己开发的“纹身随机生成器”在谷歌图像里搜索素描画,然后根据用户使用关键词的频率从图片库里选择一个图片。
霍金斯正在测试这个生成器,它能够正常工作。不过嘛,生成器选择的图片,并不是特别让人有纹身的动力。例如,生成器替霍金斯的左下背选择了一张人像,图中男子的嘴被堵住了,四肢被困在了牢房的铁栏杆上。霍金斯不太明白,把这种图案纹在身上是什么意思。
不过,除了这些让他不解的纹身图案外,霍金斯表示他将听从计算机的选择。正如他辞去谷歌创意软件工程师的三年来,他几乎所有的生活都是在随机中度过的。他写了一系列的程序,帮助自己决定“去哪吃”、“穿什么”、“住在哪”、“听啥歌”、“怎么打发时间”。如今的科技能让我们更多地控制个人偏好和进行各种选择,而像霍金斯这样由随机程序决定的随机生活,却让他发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自由。
在霍金斯纹身前后,我和他讨论了随机性在他生活中的角色,以及他的项目对于“人性何去何从”这一问题带来了什么新的见解。通过和他交谈,我也得知他最后纹了什么。
霍金斯:我收到了几百封邮件,发件人都表示他们感觉被困在重复的生活里,而我的故事让他们产生了共鸣。我觉得自己需要为这些人做点什么,于是我在Facebook上创建了一个小组。在这个小组里,我会亲自为成员们选择随机的活动信息。
霍金斯: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没来得及把小程序分享给大家,我还是有点难过。不过,那个小程序比我当初预想的要更复杂一些。写程序自娱自乐,和写出能让很多人接触到的程序是两码事。
霍金斯:我发明了一台机器,它可以自己读书,然后把书里人物的动作描述提取出来,再将这些描述返回给我。举个例子吧,如果书里的某个人物“前往公园”并“细嗅花朵”, 计算机就会识别出这些以“动词-物体”成对出现的动作描述,然后将这些描述存入数据库。随后,程序里的一个流程将负责随机选择这些动作描述,再将这些描述返回给我。如果我觉得这些动作描述可以完成,我就会照做。
霍金斯:几个月前,电脑让我去“杀一头鹿”。我看到这个描述时,有点吃惊,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动手杀死一只动物,这个随机结果让我有点郁闷。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把它扔到一边,然后告诉自己“不,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如果你要拒绝生成器的建议,你必须得有一个好的理由。因为很多时候,这些让你产生抵触情绪的地方,往往是你最有机会进一步了解自己,或是发现有趣事情的地方。
霍金斯:让计算机有决定权其实颇有益处,因为计算机在现实中有着某种程度的权威性。如果你在谷歌上读到一些信息,你通常都会相信它,谷歌上信息看起来是真相。同样,如果计算机告诉我一件事,我有理由去亲自核实,因为事情并不是我亲口所说,而是来自一个外部系统。
霍金斯:我觉得计算机可以产生均匀的随机性。显然,从不同的数据进行采样,会带来偏差。均匀的随机性有一个优点:无论如何,它都不会自带偏好。因此我倾向于利用计算机产生随机,并控制我的生活。
霍金斯:设想权力随机分布带来的影响是非常有趣的。在随机的社会主义里,计算机会让你先暴富数月,体会拥有权力的滋味,然后再赤贫几周。这样的安排能保证一定程度的公平。
霍金斯:Facebook的推荐都经过信息过滤,也就是说,你收到的活动推送,通常都是商户付费发起并且与你的兴趣相关的活动。你要知道,在Facebook上根本不可能遇到与你的圈子毫无交集的新朋友,并一同发现一些新鲜事物,除非这些新鲜事物与你目前的生活有极细微的关联。
从用户参与的角度来看,我能理解这种推荐模式,但我希望这些平台能够鼓励人们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重复那些他们已经知道的事情——让用户去发现,而不是优化算法来投其所好。
在第一次采访结束的几天后,霍金斯前往位于纽约东村区的C.J.纹身店完成了他的纹身。当然了,纹身的地点是随机选择的。这家纹身店的店主是中国移民,他们被霍金斯和他的项目搞得一头雾水。他们问霍金斯想纹什么图案,他说这可由不得他决定,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的。他运行了自己开发的随机生成器,于是纹身图案的面纱被揭开了。
随机器给他的胸脯位置分配了一幅大人牵着孩子的火柴棍画。霍金斯被随机分配的纹身图案。“当你放弃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你会感觉大不相同。”他后来这样说起,“它让我更深刻地感受到随机选择的重要性。我过去常常担心,如果我选错了纹身图案,别人会怎么想我,或是别人会不会改变对我的印象。我现在感觉比以前坦然多了,因为我已经把图案都纹到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