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北部有个名叫Erin的村子,现在是个只有200多人的小村庄。1916年,英国人在村子里划出一块地方,建了一个坦克修理工厂。1916年10月,村子里先后来了三批中国人,每次500人,总共1500人。加上英国军人,他们在新建的工厂修理送来的炸坏的坦克。几乎每天都有坦克要修理。有时一次就送来几辆,曾经有过一个半月修好100多辆坦克的记录。
而这批坦克重返前线不久,就发生了一场对德的坦克大战,这批修复好的坦克参加了战斗,起到了重要作用。如果没有这1500个华工,只靠几个英国人,是修复不了那么多的坦克的,前线英军便没有足够的坦克对抗德国人,那场战斗就可能输掉。1500名华工,就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1914-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从开始到结束,100年后的2014-2018年,法国不断举办各类纪念活动。
我有幸今年六月前往巴黎,参加了纪念华工参战百年的部分活动。早在1980年,我极偶然地得知一战期间有华工前去法国参战,巴黎北部还有个诺埃尔华工墓园。从那时起,30多年来,我不停歇地在关注和收集有关一战华工的一切可能到手的资料,恰逢2011年首届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征文开启,我应征写出一战华工的长篇小说《他从东方来》。
该作品获得了首届星云创作奖历史小说类佳作奖,其后我在原作基础上大量增补加工,2014年由北京金城出版社出版了同名完整版《他从东方来》。
2016年是华工抵达法国一百周年,巴黎华人为了纪念曾经为推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做出贡献、并影响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华工们,举办了大型纪念活动,活动名称就是“《他从东方来》——纪念一战华工赴法百年论坛暨书画展”。
当年中法文化教育交流基金会主席丁伟星先生还与法国邮政部门联合制作了一套十张、五种款式的纪念邮票,邮票画面记录了华工赴法、到达战区、在军队中劳动以及在法国设立的华工墓园等场景。首日封的左上角除了印有丁先生办公室地址外,下面有两行字:《他从东方来》纪念一战华工赴法百年论坛2016年12月11日。
6月12日我抵达巴黎,江敬世先生亲自到机场来迎接,我们一起前往丁伟星先生办公室。
丁伟星先生在巴黎华人中德高望重,60年代就来到法国,法语英语都十分流利,是和当地政府等地方机构打交道的主要人物之一。丁先生见到我十分亲切,他自1983年开始关注一战华工,三十多年来,我们虽然身处不同地方,却都因某些偶然因素而关注同一个被遗忘的群体——一战华工。我们年龄也相近,共同志趣与相同感受让我们无拘束地攀谈起来。丁先生送我四个纪念一战华工赴法百年邮票的首日封,邮戳日期为2017年3月29日。
看着信封上醒目的《他从东方来》几个字,我怦然心动!
6月18日,我终于要去拜谒魂牵梦绕的诺埃尔华工墓园。自从第一次听说它的存在,已经36年了。今天终于要亲眼看到和亲自踏上这个华工墓园!真实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不知是幻觉还是做梦,不知是踏进书中的照片还是走上了虚拟之路。这里没有我的父兄,可是他们又都像是我的亲人,因为我为他们日思夜想了30多年。
临行前,我再次见了丁伟星先生一面。
好像有许多未尽之言,我们交谈了一个半钟头。他强调要承认华工在一战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们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而北洋政府也应给予足够的肯定,在派出华工“以工代兵”的策略上来看,他们做得可圈可点。尽管“弱国无外交”,但是他们已经做到当时能做的最好的了。
丁先生给我一张名片般大的纸片,一面是“WARGRAVESAPP”,另一面上面有四个英文字母CWGC(Commonwealth War Graves Commission),这是“英联邦战后墓园管理委员会”,已经成立一百多年了。他们关注一战、二战的阵亡者,以及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只要发现了因战争死亡的军人,一概就地埋葬,但必须登记在册。他们信奉“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对死后的华工不简单称其为华人,而是当作死去的工兵来对待。这是他们修建了华工墓园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个颇具规模的墓园,今天我们也不会专门去研究华工历史。丁先生说,英国伦敦博物馆里有详细的华工记录,包括英文名字、籍贯和死亡年月,唯缺中文名字。我们现在继续要做的,就是要找出每个死去华工的中文资料,还要找到他们的坟墓。这要和山东同乡会联系,现在国内都是基层、民间在做,上层没有介入,教科书中也没有提及。
如果找到他们的姓名和出身,就可以交给当地政府去寻找他们的后代,应该让后代知道这段历史。这是相当艰巨而庞大的工作,也是功德无量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