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高考恢复40周年,也是本文作者蔡天新上大学40周年。不久前,他应邀参加了央视为纪念科学的春天暨高考恢复40周年制作的“朗读者”专集。本文依据蔡天新教授新近出版的大学回忆录《我的大学》(商务印书馆)部分篇章修润而成。我希望不久将来,在中国的一流大学里会出现类似剑桥使徒社或维也纳小组那样的社团。
1979年春节过后,我返回山东大学,接到辅导员通知,系里决定在七八级同学中间成立“小班”。
后来我才知道,成立“小班”是新上任的系主任潘承洞教授的主意。确切地说,是从全年级选拔出成绩优秀、年龄较小的十七位同学,组成课外兴趣小组,由一对夫妻老师楼世拓和姚琦讲授分析技巧和初等数论。“小班”里头多数是数学专业的同学,他们中不少是上一年山东省中学数学竞赛的优胜者,没有参加高考,直接被山大录取。
两位老师的讲课风格很特别,带有神秘色彩,一下子让我们接触到数学史上的大问题和大猜想,从而使我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年龄小(最小的十三岁),“小班”也被人称作山大的“少年班”。我们自控班也有四位同学入选,除了我,还有郭雷、杨申和姜冶,他们和我不在同一个寝室。郭雷和杨申比我大一岁半,而姜冶比我小三个月。回想起来,进入“小班”倒不一定学到多少本领,更多的是一种精神鼓励。
郭雷是淄博人,后来到中科院深造,师从数学家陈建功先生的儿子陈翰馥教授,他25岁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奖,40岁不到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他们寝室里有时会神秘地熄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一位爱好摄影的同学孙茂桐,他经常自己冲洗底片,留下了一些珍贵的黑白镜头。
1978年初春,七七级入学不久,全国大大小小的媒体都报道了一位十三岁的天才,他便是被誉为“神童”或“中国第一神童”的宁铂。
1965年,宁铂降生在江西赣州。四分之一世纪以前,这座客家人的城市还诞生了高行健,他后来移居巴黎,并于2000年成为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汉语作家。宁铂很小就显露不一般的天赋:二岁半时会背三十多首毛泽东诗词,三岁时能数到一百,四岁学会了四百个汉字。记者曾这样描绘到,宁铂在家待着,“乱翻书,翻大人的书”。
他翻看中医书,很快就会开药方;翻看围棋书,没多久就能与大人对弈,还能授三五子;翻看唐诗宋词,即能吟诗作对,那年他才九岁。
1978年春天,宁铂受到刚刚升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方毅接见,两局对弈,宁铂全胜。当年最吸引我的新闻图片,便是“神童”宁铂与方副总理下围棋的照片,宁铂也成了我辈的偶像。据说科大是为宁铂成立的少年班,这一点是否属实尚不得而知。同样不为我所知的是,宁铂后来的一些情况。
二年级时“少年班”同学开始选系,宁铂认为科大没有他喜欢的专业,要求转到南京大学学天文,被学校拒绝,因为他已是科大的骄傲和招牌。他只好选择理论物理,但那不是他的所爱,于是兴趣渐渐转向了星象学和气功等。1982年夏,宁铂大学毕业留校做了辅导员。十六年以后,宁铂参加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栏目拍摄,在电视上猛烈抨击神童教育。又过了五年,他在苏州西园寺出家。
将近两百年来,剑桥使徒社每周六晚上聚会,每次会有一位成员就某个话题发表演讲,然后大家一起研讨。会议的食物固定为沙丁鱼和烤面包,还有咖啡。有一本皮革日记,用手写记录下了使徒社每周讨论的内容。据说使徒们在不同的学院聚餐,年度晚宴则在伦敦秘密举行。令人向往的是,使徒社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才。例如,数学家哈代、物理学家麦克斯韦、生理学家霍金奇,诗人丁尼生、作家福斯特和伍尔夫、经济学家凯恩斯、间谍菲尔比。
还有多才多艺的哲学家,如罗素、怀特海、摩尔、维特根斯坦、拉姆齐。
哈代(不同于作家哈代)不仅建立起剑桥数学学派,还有医学里的哈代-魏因贝格定律,这个定律说的是:在随机交配的大群体中,显性基因与隐性基因的比例在每一代中均保持恒定,除非受到外界干扰。此外,他还留下一部传世的散文集《一个数学家的自白》。使徒社成员之间还保持深厚的友情,一位哲学家在回忆录中描述道,“和使徒社成员间的友情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