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种以蠕虫为原料的馅饼在瑞士的超市上架了。瑞士第二大零售业巨头Coop集团宣布还将上架各种以昆虫为食材的食品。这些昆虫食品由瑞士的新兴企业Essento生产。根据该国政府最新修改的食品安全法,瑞士已允许售卖昆虫食材,瑞士也因此成为欧洲第一个官方允许消费可食用昆虫制品的国家。
不久前,台湾《中时电子报》报道了北京一个摆满串蛇、蜈蚣、蚂蚱、蜘蛛等的“虫子宴”摊位,称蝗虫已成大陆吃货新宠。其实,这真算不上“新宠”。往远了说,中国3000多年前的《尔雅》《周礼》和《礼记》中就有食蚁、蝉、蜂的文字记载;往近了说,“云南十八怪”之一就是“蚂蚱来当下酒菜”。
吃蝗虫的第一人应该是唐太宗李世民。据史载,贞观年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吞之。自是蝗不复成灾”。御口一张,在《诗经》中就被定性为害虫的蝗虫被引领成百姓的盘中餐。直至今天,香软酥脆的炸蚂蚱、烤蚂蚱仍是很多大排档中的美味小吃。电商平台上也有油炸蚂蚱的生意,火爆程度不逊于国民夜宵小龙虾,甚至有的昆虫食品价格还要高过小龙虾。
蝗虫俗称蚂蚱,是危害水稻、小麦、玉米等禾本植物的害虫,中国自古都是一个蝗灾频发的国家。但吃货们的消化力量太过强大了,如今野生蝗虫早已供不应求,蝗虫养殖业已于几年前兴起。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大兴镇就是养殖基地之一,这里500克蝗虫能卖到15元,一个大棚的养殖量可达100千克。
这种昆虫养起来成本低、周期短、效益高,除了要注意不能有农药污染外,几乎不需要什么技术,贴着害虫标签的蝗虫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扶贫任务。
其实不止中国人吃蝗虫,非洲、拉丁美洲也是食用蝗虫的主要地区。非洲很多人都以捕捉蝗虫为生。在乌干达,电力公司甚至向捕虫人每月收取170美元的电费,因为他们要求通宵供电以保证夜间捕虫。墨西哥也是蝗虫的重要产地。2014年4月,墨西哥企业Inalim开始出口加工小蚂蚱到美国、加拿大市场,产品包括脱水小蚂蚱和蒜味、柠檬味小蚂蚱。
2013年5月13日,联合国粮农组织公布了一份名为《可食用昆虫:未来食物之选及其养殖安全》的报告,其中重点是“鼓励人类吃虫养虫”。报告指出,蝗虫占所有昆虫销量的13%,是全球食用最广泛的昆虫之一。报告还说,世界上有几千种昆虫可以食用,其中中国有170种可食用昆虫。
为什么联合国提倡人们吃虫子?其实很简单,一是健康,二是环保。食用昆虫有很多优点,繁殖快,污染少,蛋白质和矿物质含量高。
科学研究结果表明,昆虫富含易消化的优质蛋白,和动物蛋白相比,能够为人类提供更多身体所需的氨基酸,如欧米伽-3脂肪酸。据悉,以干重为测量标准,质量相等的蟋蟀和三文鱼所含的欧米伽-3脂肪酸含量相同。再比如,墨西哥蚱蜢含有35%~48%的蛋白质,而牛肉的蛋白质含量最高为26%。因此,用昆虫代替牛羊肉,可以满足全球人口增长带来的食物供给压力,并极大地帮助目前全球仍面临饥饿问题的8.7亿人。
2015年,英国著名的《经济学人》杂志发表文章《猪的帝国》,称中国如今消费了全世界28%的肉类,包括一半的猪肉,认为“中国人吃猪肉正在危害全世界”。难道只有养猪才产生温室气体?西方人爱吃的牛肉养殖起来就不排放温室气体吗?更何况美国每年人均肉类消费量为120千克,中国仅有62千克,凭什么把畜牧业排放的温室气体归咎到中国人头上?这种认定无疑是一种偏见,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2016年,巴西气候观察组织曾在里约热内卢发表“温室效应气体排放预估系统”数据指出,巴西民众酷爱的烤肉正在成为气候暖化的杀手。所以,曾有环保专家指出,在讨论全球变暖问题时,人们往往只会谈到汽车的尾气排放,而忽视了“肉排”。在全球人类活动产生的温室气体中,食物生产行业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占到了1/4~3/4,这其中大部分要归咎到牲畜行业。
联合国文件称,饲养猪牛羊等家畜会占用全世界2/3的农耕地,并产生全球20%的温室气体。比较而言,生产一千克牛肉平均需要50平方米的耕地和22000升水,而生产一千克蟋蟀只需要15平方米的耕地和不到一升水。
2016年,我国新的《居民膳食指南》出台,其中推荐每人每天食用40~75克的畜禽肉。英国《卫报》报道此事时说:“该《指南》每10年发布一次,旨在改善公众的健康状况,但可能也为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大幅减少提供了机会。一旦遵循新的《指南》,那么到2030年,中国畜牧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将减少10亿吨。”
我们或可这样说,肉吃多了人体会患上“代谢综合征”,也会影响地球正常的“代谢循环”。多吃昆虫,既能获得健康的身体,又能拯救地球。
对于吃虫子,相比“敢不敢吃”,人们或许更关心“能不能吃”。其实,上中学时我们就学习过“食物链”。在食物链中,等级越低的生物,其体内积累的环境毒素越少。相反,越是食物链顶层的捕食动物,其体内积累的环境毒素越高,比如肉食动物类。
昆虫是食物链末端动物,寿命又很短,往往只有几个月,所以不太可能存在毒素含量过高的问题。而且,昆虫的个头都不大,体内毒素几乎没有积累的空间,所以重金属和毒素等沉积问题几乎是不存在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是寄生虫。所以,广东省昆虫研究所教授钟俊鸿建议,为避免昆虫携带病菌,最好人工饲养昆虫,不让他有接触病菌的机会。在烹饪方式上,则“最好是用100℃~110℃的高温烘干”,既杀灭病菌,又不破坏昆虫的营养价值和口感。日常生活中,昆虫的最常见做法就是油炸,基本符合了这样的要求。
当然,也有医学界人士认为昆虫蛋白质和猪肉蛋白质成分不同,有人可能会因此过敏。这样的事也的确发生过。2014年,宜昌的一名男子就是在吃了几只油炸蚂蚱后发生了严重过敏。不过他在食用蚂蚱的同时也喝了酒,所以医生警告,吃昆虫时最好不要喝酒,以免酒精扩张血管,加重过敏反应。
世界粮农组织负责人、《可食用昆虫:未来食物之选及其养殖安全》的报告作者之一穆勒说,大自然为人类提供了很多食物,虫子也是其中一种,但它们的潜力远未被开发,穆勒还提出,未来人类将像养牲畜一样广泛养殖可食用昆虫,“形成一个成熟的产业链”。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产业链”已经有人在做,或许它还不甚成熟,但它正在成熟。
泰国人把虫子端上餐桌已有数十年之久,近些年来,他们把虫子的产地从森林搬到商业农场和工厂,在泰国东北部,大约有2万农民在饲养蟋蟀。泰国还对昆虫进行深加工,“泰国特色”是泰国一家销售特色食品的网上零售和批发商,该公司销售各类昆虫粉,还有蝎子棒棒糖、巧克力蝎子、罐装盐焗织叶蚁等各式可食用昆虫产品,拥有亚洲最大的可食用昆虫以及相关昆虫产品的网络销售。
两年前成立的Kuntamala冷冻食品股份公司主要生产竹毛虫、蚕蛹和蟋蟀的冷冻食品。
其实,20世纪80年代我国曾兴起“吃虫热”。1987年,中国昆虫学会成立了资源昆虫专业委员会,就是为了加强对昆虫食品的开发和研究工作,当时工作的一个主要方向就是对昆虫保健食品的研制开发。在传统保健食品的基础上,开发出了蜂蜜保健醋、蜂蜜啤酒、王浆花粉营养液、雄蜂蛹、蜂皇胎片等系列保健食品。
中科院昆明动物所资源昆虫室开发的虫草酒、蚁神酒、纯蚁粉及北京医科大学药理系研制的蚁宝茶等产品都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而在广东和云南,昆虫食品已有比较成熟的产业链。
根据瑞士法律,可作为食材的昆虫有蟋蟀、蚱蜢和粉虱三种,企业经过严格审核和检查之后,便可使用这些原料进行食品生产。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有一家戈尔丁兄弟昆虫农场,作为北美规模最大的昆虫农场,那里有9000万只蟋蟀在成长。《可食用昆虫:未来食物之选及其养殖安全》报告中还称,在南非、秘鲁等地,很多制药企业将昆虫作为药物原料。
华中科技大学的学生黄智然是个虫子吃货,他发起成立了一个名为“食虫部落”的校园社团,得到同学们的响应。但在一次“吃虫大会”上,一道由蛆虫制作的菜肴“金色浪漫”却始终没人下箸,最后还是由昆虫学专家周兴苗教授亲自试吃,才有同学闭着眼睛吃了一口。实际上,这些蛆虫都是人工饲养的无菌蛆虫,但品尝者仍然说:“吃着不错,想着挺恶心!”
中国饮食讲究“色香味形器”,其中“形”就是讲究食物的形态要“美”。不可否认食物直接作用于人感觉器官的心理效应。很多人都承认虫子美味好吃,但只有让虫子又好吃又好看,才能帮助惧怕吃虫的人摆脱心理障碍,否则再怎么强调健康环保也是徒劳。
其实,这一点应该不是很难。比如,很多食客“不喜欢看到那些虫腿”,泰国就开发了把昆虫粉碎制成泡打粉的方法。加拿大戈尔丁兄弟昆虫农场最常见的一种美食做法就是把昆虫制成粉,然后加工成薯片、饼干、面条、面包等食物。这是普通大众比较能够接受的吃法,若非特别告知,这些昆虫美食就会不知不觉被人吃下。美国也有做成糖果和棒棒糖式的蝎子、蠕虫和蟋蟀。
推广食用昆虫的最大障碍就是需要克服人们的心理不适,那就不妨给虫子们整容换颜,让它们不再影响人的食欲。当“里里外外”的准备都做好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听到这样的问话:“今天你吃虫子了吗?”联合国推荐食用虫有3650种,包括体型较大的大白蚁属、棕榈象甲属的昆虫幼虫、印度黄脊蝗、龙舌兰虫、可乐豆木毛虫等,在中国比较流行的食用昆虫大概有几百种,包括常见的蚕蛹、龙虱、蜂蛹、蝗虫、蚂蚁等。
其中,食用昆虫中能够实现规模化养殖、产业化利用的昆虫除了传统的蚕、蜂外,还有蝇蛆、蝙蝠蛾、黄粉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