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可以不喝雄黄酒,可以不去划龙舟,可以不在门上挂艾蒿,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一定要吃几个粽子。这不,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我买了粽叶,买了糯米,买了红枣,一番尝试之后,最终以粽叶铺在蒸笼上,铺上糯米,再盖粽叶的“懒人粽子”形式结束了战斗。一个结论:包粽子还是需要技巧的。
大江南北,包粽子的叶片五花八门,之前的果壳文章中已经有很详细的介绍——有用芦苇叶包的,有用芭蕉叶包的,有用橡树叶包的,还有用柊[zhōng]叶包的,似乎各种宽大的叶子都可以作为粽子的外包装。
但是要说到粽子的经典形象,那自然得是粽叶莫属。只是这粽叶究竟是什么叶子,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让糯米饭替代屈原大夫,让鱼虾群众们吃饱肚子吗?
在很多年前,我一直以为包粽子的就是芦苇叶(虽然真的有用芦苇包粽子的),只是在黄土高原见到的芦苇叶都是细细瘦瘦的,与市场上卖的宽大粽叶有着明显的区别,我一度以为那仅仅是农民伯伯施肥的结果。
后来才知道,包粽子的典型性叶子并不是芦苇叶,而是箬竹叶。准确说,是禾本科箬竹属一众植物叶子的通称。在这个拥有22个物种6个变种的家族中,不乏一些具有宽大叶片的种类,比如箬竹和阔叶箬竹就是不错的选择。这些植物的叶子可以承载糯米、红枣、豆沙、鲜肉、咸蛋黄、火腿,最终成为我们熟悉的粽子,甜咸之争也因此开辟了新的战场。
箬竹属的植物植物并没有像毛竹和金竹那样高大的竹竿,它们通常都会长成低矮的灌木丛,也难怪有朋友把它们与芦苇混淆了。当然,这些植物毕竟是竹子,它们与芦苇最大的不同就是芦苇荡里年年飘芦花,但是箬竹丛中可难见花朵。竹子家族的成员一生就只开一次花,箬竹也会遵从这个生命的规律。
若说粽子米的口感,其实与在蒸笼里的米糕并无显著区别,但是粽叶提供的清香气味,却是独有的,也正是这种气味儿让粽子有了自己特殊的魅力。
粽叶香气的基干是两种化学物质——叶醇和叶醛,正是它们为粽叶赋予了清新的植物香气,这两种物质也经常出现在新鲜的蔬菜当中。除了这两种香味,还有己醛。这种气味儿通常出现在刚刚修剪过的草坪上,如果适当的稀释,也会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粽叶中的香气成分远不止于此,2-乙基呋喃也是粽叶香味的来源之一。这是一种带有焦香味的化学物质,通常也出现在咖啡、番茄和薄荷当中。正是这种焦香味的存在,让粽子的风味丰满了起来。
综合来讲,粽叶的香气是类似于绿茶和青草。如果开发出生态款的粽叶茶,粽叶的清香加强了茶的风味,倒也许是个新的机会。作为生活在竹海上的中华民族,竹子的香气一直以来都是中国人的最爱,且不说在西双版纳,最近有些地方把米酒存入活的竹节,让竹子的香气成分混入酒中,也是一种新的玩法。
我们在很多时候忽略了这层粽叶的本质属性——它就是糯米团子的外包装啊。今天,我们已经熟悉了各种食品包装,塑料袋和塑料餐盒已经成为今天食品包装的主力。虽然在白色污染等方面广受诟病,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食品包装大大地提高了食物的保存时间,促进了食品的流通。而在这一点上说,粽叶是食品包装的始祖,而包粽子是食品包装产业的开端。
选择粽子叶并不是偶然,除了上面说的清香味,粽叶中还含有很多的黄酮类化合物,同时箬竹多糖对抑制有害细菌有很好的作用。当然箬竹也不是孤例,其他常用的粽子“包装”或多或少也能找出一些被选用的道理。
竹子制品的抑菌保鲜功能自古以来都被重视。大家都知道,杨贵妃吃到的荔枝,依赖于快马加鞭的快递小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装荔枝的容器其实就是巨大的竹筒。把刚刚摘下的荔枝放在新鲜的竹筒中,封堵开口,就成了上好的保存运输容器,这样的包装加上快马加鞭,才有机会把尚未变色的荔枝送到贵妃面前。
今天我们再来看粽子,很难明确地界定是我们选择粽子作为食物,还是说我们的口味被粽子改变了——因为在很多时候,我们的味蕾是被食物所塑造的。
很多食物都有一个传奇的来源,粽子便是其中一例。或许来源自事实,或者只是穿凿附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食品保存和运输的创造与妥协,成功地驯化了我们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