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公元前500年,罗马国王塔奎尼乌斯被流放,从此诞生了一个全新的罗马共和国。在同一时期,一头大象在如今的津巴布韦地区尽情享受猴面包树(Adansonia digitata)上的果实。之后,在它的排泄物中,一颗猴面包树的种子在里面悄然发芽。后来,那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生长了近2500年。在它漫长的生命旅程中,它经历了罗马帝国的兴起与衰落、津巴布韦王国的繁荣与崩塌、还目睹了英国殖民者的入侵与离去。
可是,这棵世界上最古老的猴面包树——Panke,却在2010年突然倒地死亡。而令人沮丧的是,这并非在近期死亡的唯一古树。2005年,植物学家Andrian Patrut启动了一项深入的研究计划,目的是对非洲猴面包树的架构、生长和年龄进行调查。在2005到2017年期间,他们调查并记录了几乎所有已知的大型且年迈的非洲猴面包树标本(超过60棵)。他们将调查结果发表在6月11日的《自然-植物》杂志上。
在论文中,他们报道了对15棵最优(大且古老)的猴面包树的研究结果。他们按照年龄顺序排列出了最古老的13棵猴面包树,其中9棵已经死亡,包括在2010到2011年期间死亡的Panke(最古老)。他们再按照树木大小排列出6棵最大的猴面包树,发现其中5棵已经死亡。非洲猴面包树是世界上最大、寿命最长的被子植物。其木材量可高达500立方米。
在Patrut的研究团队对60多棵最古老的非洲猴面包树进行研究和碳素年代测定的过程中,发现许多树木已经或正在死亡。例如位于纳米比亚的Dorslandboom猴面包树已有2100多年的历史,是位列第二古老的猴面包树。2006年,随着它的两支最古老树干的倒塌,它的生命也随之终结。第三古老的是南非2000多岁的Glencoe,它也是第三大的猴面包树,2009年,它的主干发生分叉,随后死亡。
还有一些树是伴随着所有树干的倒塌而死亡的,例如纳米比亚1500多岁的Grootboom和博茨瓦纳1400岁的Chapman等等。在过去12年间,非洲大型且古老的猴面包树出现的大规模死亡是前所未有的事件。Patrut等人认为,这些死亡并不是由流行病造成的。在2000年至2010年期间,曾爆发过一种名为黑孢皮的树皮霉菌疾病。然而,绝大多数死亡的树并没有显示出患有疾病的迹象。
研究人员还观察到,死亡的不仅仅是那些最古老的猴面包树,许多中小型猴面包树也出现了倒塌、死亡、或正在死亡的现象,这种猴面包树的自然死亡事件发生的概率在快速上升,而且在非洲南部尤为明显。世界正在失去一些最伟大的生物宝藏。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研究人员怀疑,这很可能与气候环境的重大变化有关——更加炎热、以及更加猛烈的干旱与洪灾,严重地影响着非洲南部。
然而,要确认这一猜想,还需研究人员展开更进一步的研究。无论是对人类还是野生动物而言,古老树木的流失都是灾难性的事件。大树能提供住所、食物、甚至水源——厚厚的猴面包树树干就像是充满了水的海绵。在干燥的季节里,大象会大量地啃食猴面包树的树皮,从而对树木本身造成很大的伤害。而对人类来说,树的每一部分都有其利用价值——从可食用的果实和树叶、到可用来编织成绳索、篮子和衣物的树皮和树根。
在2004年出版的一本名为《神奇的猴面包树》中,作者Thomas Pakenham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个村庄为一棵已死亡的猴面包树举行了葬礼。当地的村民称这棵树为“所有人的母亲”,并感谢它在干旱时期为他们提供的庇护。猴面包树不是唯一因气候变化而遭受苦难的非洲树。
当作者Pakenham在21世纪初前往非洲南部,为他的作品收集资料时,他说那时猴面包树还很好,但标志性的沙漠树木——二歧芦荟已经开始大量死亡。猴面包树的问题不仅在于古老树木的死亡,还在于发芽的幼树数量越来越少。Patrut说,当种子被大象等动物食用和分散时,它们萌发得最好。而现在在保护区之外存在的大型动物已经非常少见,这种大型哺乳动物的丧生也间接导致了树木的减少。
Patrut认为,按照这样的趋势,非洲猴面包树应该被列为濒危物种。他还表示,这些最大、最古老的猴面包树的死亡似乎给我们敲响了一记警钟,它提醒着我们——气候变化已对世界上的许多地区产生严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