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驰骋小云南

作者: 胡慧灵

来源: 《百科知识》

发布日期: 2018-05-10

云南驿古镇,位于云南省中部偏西北,是历史悠久的交通枢纽和商业重镇。从汉武帝时期的命名到现代,云南驿见证了马帮的繁荣与衰落,以及抗战时期的重要军事和运输作用。

小云南,即云南驿古镇,位于云南省中部偏西北,隶属云南省祥云县。在中国,通常省级以下的地名几乎不会与省名同用,然而,云南驿却是个例外。白驹过隙,彩云南现已成为史册中的梦境,而云南之源,则需重返张骞时代。张骞出使西域,历经波折后,终于在汉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回到长安,不仅运回了西域的奇珍异宝,还带回了让汉武帝龙颜大悦的消息。张骞向汉武帝禀告,他在大夏见到了蜀地的邛竹杖和蜀布,甚是不解。

于是大夏人就告诉他,这些邛竹杖和蜀布都是大夏商人从身毒国(今印度)买回来的,身毒就在距大夏东南方向几千里外。于是,张骞判定,身毒离蜀郡并不远,而且有一条直达的秘密通道,既便捷又可免受匈奴的侵扰。武帝听后,龙心大悦,同年便派出使臣从蜀郡出发,去寻找这条通往身毒的便捷商路。最后,虽然寻路无果,但武帝却掌握了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蜀商已经到达骠国(今缅甸)和身毒。于是,汉王朝开始了对西南夷的大规模经营。

滇王投降后,汉武帝便在昆明一带设立益州,下设二十四个县,其中就包括云南驿所在的县治。为了给这个地方取个县名,汉武帝思来想去都不得结果,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据祥云县现存的乾隆和光绪年间的《云南县志》记载,汉武帝午夜梦回,梦见彩云南现,云南之名便始于此。从三国时期的云南郡到两晋的云南府,以及南诏的云南睑、大理国的云南赕,再到元代的云南行中书省,云南这个地名在朝代的交替中始终不曾改变。

从元代开始,为了和云南省名区分,民间称这里为“小云南”。直至明洪武十七年(1384),云南县城从云南驿迁到了如今的祥云县,结束了云南驿作为行政管理机构所在地的历史。民国初年(1918),云南县改名为祥云县,沿用至今。云南省的云南驿镇也因此成为云南之源、云南中的云南。走过古驿道的大马帮,古道驿站也逢车水马龙。庄子曾云:“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在古代,马不仅是传送诏令、文书的重要交通工具,还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聚落街道格局。驿站,类似今天的高速服务区,为行人马匹提供食宿。为了方便马匹通过,云南驿现存的老街呈“丁”字形,老街上铺就的引马石青幽可鉴,历经风吹日晒雨淋,只留深深浅浅蹄印。老街两旁商铺林立,是现已不多见的传统一门一窗一铺台的式样,形成了“三步两个店,百丈三座楼”的繁荣景象。步入老街前,入口处的牌楼就足以令人驻足。

牌楼的正反两面都书写着对联,正面为“马帮铃响店小二迎来送往,邸报飞传众官员暮来朝去”,背面则是“东奔西走天上地下皆为军火,南来北去鞍前马后只闻茶香”。无论是迎来送往,还是暮来朝去,一句只闻茶香,道尽千秋。除了入口的牌楼,在如今杨家巷道的古墙上,还有着小过街楼的痕迹。小过街楼,与古驿道接为“丁”字路,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功能。巷里住着杨氏家族,杨家人从此处出入。

一旦关上门,驿道上的人马便进不了杨家巷,小过街楼也由此成为杨家巷的门户。马帮入老街,最重要的便是歇脚,但在歇脚之前,还需一探马店的究竟。在距云南驿十多千米外的半山腰上,能望见一根三丈多高的木杆,即天灯杆。和今天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一样,天灯杆也起着信号灯的作用。据村里的老辈说,从前,平均每天会有几十队马帮来到云南驿,大马帮有三百多匹马,最小的马帮也有五六匹。

马帮在来到云南驿之前,会依靠天灯杆进行判断,决定今晚是否在此落脚歇息。每到晚上,杆顶会按照马帮入住的实际情况分别挂起红色、绿色、黄色的灯笼,如果挂上红灯笼,表示云南驿的马店已经客满,马帮只能在野外露宿。其实,马帮在野外露宿都是常事,大多情况下都是“架子底下就安身,石头就是花花枕”。在野外露宿,赶马人会在地上铺上垫子,把货物从马背上卸下,在垫子两侧分别列成一排,再在货物上搭蓑衣,凑合凑合就是一夜。

在货物上盖上蓑衣,除了能让赶马人免受雨水的侵扰,还能避免货物的丢失。倘若天灯杆上挂的是绿灯笼,那就是在告诉马帮可以继续赶往云南驿,这里马店的空闲还很充足。要是挂上了黄灯笼,则表示马店只有部分空余,马帮需要通过此行的规模来判断是选择露宿野外还是进村住店。如果进村住店,大多数马帮会选择规模最大的大马店。

位于老街中段的大马店(今马帮文化博物馆),是古驿道上目前仅存规模最大的马店,由四进天井构成,面阔三开间。整体布局狭长,站在入口向里看,视线可以畅通无阻地到达最底端的照壁。入口是“一”字形重檐式房屋,屋面为藏青色的筒板瓦,下层屋面两端均有封火墙。马店的门分为正门和侧门,正门过人,侧门走马。门上对联镌刻着“昔日繁华百宝街,雄商大贾携货来”,寥寥数语诉尽芳华。

进入第一进天井,左边的厢房进深大约两米,正房一层的中间是过厅,左右两边开间用于存货或赶马人作火塘。走马转角楼格局的马店,房间都在二楼,间间相通,笨重不值钱的货物通通垛在楼下,轻便贵重的货物则运到楼上,正所谓楼下歇马、楼上住人。但赶马人基本上都不住在楼上,据大理州民间文化大师李传富介绍:“原来的时候,赶马人进来就随便打个地铺睡,他们需要在楼下守着货物。二楼其实是马锅头的房间。

”马锅头,即马帮的领头人。由于马帮里团结最为重要,把同吃一锅饭的领头人称作“马锅头”。马锅头的房间不仅宽敞明亮,床、洗漱架等必备设施一应俱全。在马锅头的房间内,最有玄机的便是箱床。箱床,顾名思义,由箱子打造的床,其实是将两个木质的大箱子拼接在一起。有了这箱床,马锅头在睡觉前就将贵重物品全都放入箱子内,睡在上面,就能使箱子紧闭,无需担心箱子里的物品失窃。从马锅头的房间下来,穿过过厅便到达第二进天井。

天井两侧的厢房一层没有内墙,只有立柱支撑。中国传统建筑主要采用立柱承重,倘若建筑底层没有遮挡便会自然地形成开敞流动的空间,因此,这两侧的一层厢房是作为马厩之用。眼前的马灯、马槽、马鞍等都透露着浓浓的草料味,将时间瞬时拉回过去:在人喊马嘶的喧闹声中,人马如山洪般涌进马店。赶马人熟练地卸货,拿起抹布为马匹揩汗,并把马匹牵到草料最多的马槽前面去。卸了货的马大口地吞嚼着草料和豆子,此起彼伏地打着响鼻。

待到把马匹和货物都安顿好之后,赶马人这才从大石缸里舀一大瓢水洗去汗水和尘土,然后把大盆的水哗哗地倒进铺着大石板的天井里。过往如电影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上映。在马店最后一进院落,马字照壁的后面还藏有一处私密的小院,只供往来的官员使用。原来,云南驿不仅接待商队马帮,还是官家驿站,用于接待过往官员。与大马店隔街相望的是“二战中印缅战区交通史纪念馆”,曾是抗战时期盟军的指挥部。

在这里,见证的不止是历史,还有一代英雄。抗战时期,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是国外援华物资进入中国的重要通道,但从1940年起,日军逐步封锁了这两条通道。于是,部分抗战物资就得依靠南丝路上的马帮来进行运输。藏族商人先用牦牛队将民用、军用物资从印度、尼泊尔运到拉萨,再由马帮运至滇藏交界的香格里拉,藏、彝、白、纳西各族马帮则接续到云南驿。其中就包括马锅头马如骥、马如祺、马如清三兄弟。

据马如骥之子马文斗介绍,马如骥组织马如骐、马如清、张鉴清、忽然茂、忽然显等人,率领两千多匹马的马帮运输援华物资。与此同时,另一部分抗战物资则通过紧急开辟的驼峰航线补给,云南驿古镇外数百米便是机场旧址。于是,当时的云南驿汇集了马帮运输、公路运输、铁路运输、航空运输等跨时代的运输方式,由此成为“人类交通发展史活化石”。云南驿机场旧址,这是当年的跑道。1941年8月1日,美国志愿航空队成立。

这支部队在保卫滇缅路、“驼峰航线”运输援华物资上立下汗马功劳,被中国百姓亲切地称为“飞虎队”。在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飞虎队协同各方人员,通过空中丝路运送了80多万吨的援华物资。与此同时,付出了中美坠毁、失踪609架飞机,牺牲和失踪1500多名飞行员的惨烈代价。已破损的“飞虎队”飞机模型。在云南驿,从未出过国的髦耋老人能脱口而出地道的美式英语并非奇事,一切都要源自那年飞虎队的驻守。

1942年5月,美国飞虎队驻守云南驿机场,在当地建立“美国红医院”,还开了两家洋味饮食店,分别是“纽约餐厅”和“华美餐厅”,云南驿也因此一度享有“小纽约”之誉。那年,还不到15岁的赶马汉子来到基地的咖啡室当服务生,从最初的比手画脚,到后来能够用英语进行熟练点餐,如今已年过九旬的卢忠友每每回忆起当年,还是感触颇深。

据他回忆,在他的服务生经历中,空运与空战之余,他总会与飞虎队一起交流,向他们学习简单的英语,并与这些空中牛仔们结下了深刻友谊。近年来,每逢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日,总有飞虎队的后人来到云南驿,缅怀故人,拜访卢忠友,听他追忆当年。对云南驿而言,马帮已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马上驰骋的小云南,既逢车水马龙,也遇兵荒马乱,只愿在历史的长河中,一切过往都不曾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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