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读书的学校,东面有一大片苜蓿地,是作物系研究牧草的实验室种的,每年夏天都郁郁葱葱,十分惹人喜爱。但这个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每年都很焦虑,因为就在这片苜蓿地的南边,是我们学校的奶牛场,里面养着几百头黑白花奶牛——全校食堂、小卖部的酸奶和冰淇淋等乳制品的原料均由它们提供。研究苜蓿的教授和学生们总是担心哪天奶牛场的人忘记锁门,奶牛都跑出来,把他们实验田里的苜蓿吃光。好在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紫花苜蓿(Medicago sativa)也叫牧蓿、苜蓿或紫苜蓿。我在去美国读书之前,虽然也听说过苜蓿、三叶草这些名字,但毕竟从小不在乳畜区长大,对于各种牧草缺乏直观的概念。到了大学里,身边几乎全是从小在美国农村长大的朋友,他们说起各种牧草可谓如数家珍。
紫花苜蓿在北美的俗名叫做Alfalfa,它从一开始就让我产生了好奇。一方面因为它的名字听上去很有异域风情,最早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最好的草料”;另一方面也因为所有人都很重视这种牧草——你能强烈感觉到大家都觉得想要养出好奶牛,就得喂上好的Alfalfa。在英国、南非、澳洲和新西兰,苜蓿的英语俗名是lucerne,和瑞士的一个城市/湖同名,个人觉得不如Alfalfa这个名字有风情。
紫花苜蓿全球种植面积达到了3300万公顷,是世界上大豆之外种植量最大的豆科牧草植物。苜蓿的种植覆盖各种海拔高度,最高可以适应海拔4000米的地区。它喜欢充足的光照,最喜欢21℃~27℃的气温,但是在5℃~45℃的地区也可以存活,前提是有充沛的降水(年降水量至少600毫米)。
苜蓿起源于中亚地区,最早在古代波斯(现伊朗)地区种植。根据写作了史上第一本百科全书《博物志》的古罗马博物学家老普林尼记载,苜蓿是在公元前490年波斯人入侵希腊时被带到希腊的。在古罗马农业论著《论农业》中,帕拉狄乌斯写道:”苜蓿这个好东西啊,播种一次管十年,每年能割四到六茬,有个四亩啊就够三匹马饱饱的吃上一年还有剩,也可以喂给牛吃,但新手啊要注意,喂给牛啊要小心,搞不好啊牛就胀气得一塌糊涂啊……”
苜蓿的根系很发达,可以长到15米深的地下去获取水源,地面茎叶可以长到一米左右高,还可以一年反复割取。和其他豆科植物一样,苜蓿通过在根瘤中共生的根瘤菌从空气中固氮,合成蛋白质。高产的奶牛十分喜欢苜蓿,因为它有着近20%的蛋白质含量和好消化的纤维,它也可以喂肉牛、马和羊,苜蓿干草还可以喂肉兔。
苜蓿虽然好吃,但却不能让动物贪嘴,因为它属于精饲料,如果牛羊这类反刍动物吃多了新鲜苜蓿,是非常容易胀气的。牛羊胀气轻则因为不适影响产量,重则导致死亡。所以,前文提到的牧草研究者担心的事从未成真,或许就在于此吧:奶牛场的工作人员应该会更担心奶牛跑出去大吃一通苜蓿,然后胀气到有生命危险吧!
吃货们或许要问,我国江南一带春季会吃的“草头”是什么?
其实那是紫花苜蓿的亲戚南苜蓿(Medicago polymorpha)。吃货又会问,那人可不可以吃苜蓿呢?事实上,论人类的牙口是嚼不动苜蓿草的,苜蓿芽还可以。有些西餐制作者会用苜蓿籽发芽成苜蓿芽,然后拌成沙拉或夹在三明治里吃。个人体验苜蓿并不如豆芽好吃,而且有证据表明苜蓿籽吃多了可能对人有健康风险,还会干扰一些常见药物发挥作用,所以还是留给动物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