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吃货们的一大关注点便是各种野菜的“能好怎”。今天,日历娘就来讲讲春天里那些看似平凡却又各具风味的野菜吧。
马兰
“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这是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里提到的一首儿歌。当春雨回暖,河岸草滩或路边潮湿的空地,往往聚集着一种长着类似菊叶的小草,这便是马兰。幼嫩的展着三四片叶的小草棵,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光亮的叶片还攥着雨后的水珠,叶片层叠着,争先恐后着,相互推搡着,像一群叽叽喳喳抢食的雀儿,在和风中抖甩着翠绿。
马兰看似柔弱,根也浅,但却有着相当发达的地下茎。冬天虽冷,马兰的地下茎却并没有停止生长,为的就是能在回春之时,快速占领潮湿的河滩。成片的马兰是不怕踩踏的,它们的生命策略就是利用相互维系的庞大“家庭”来抵御外来变化——每棵表面上柔弱的马兰,其背后都有众多的“兄弟姐妹”在支持着,如果它被人采取叶芽,相互联系的地下茎会继续供给养分,于是新的小苗又会破土而出。
马兰给予人们的味觉是春天带来的恬淡。挑马兰头,要手拿一把小剪子,一手捋叶,一手将嫩梢剪下,剪下的菜梗要刚刚微红,太红的菜梗会柴硬。挑好的马兰装在小篮子里,细细闻会有种淡淡的菊香。
新鲜的马兰头不能直接吃,需要用水洗去浮尘,下到开水里烫以去生涩,捞出攥去水分才能备用。烫好的马兰吃法很多,可以同豆腐干一起切细凉拌,加些花生碎和麻油便是好菜;还可以做成豆腐羹,嫩豆腐的爽滑和马兰的清香可谓是相得益彰;除去做冷菜开胃,新鲜的马兰头也适合鲜炒,而多采剩余的马兰头还可做成馅料,包饺子、烙盒子或裹菜卷都是不错的选择。
荠菜
荠菜虽野,但它的清新,是连大家闺秀都不会挑剔的味道。荠菜算得上是分布最广的野菜之一,全世界温带地区都有它的身影,在中国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有观点认为荠菜原产于东欧和小亚细亚一带,然而在餐桌上真正将它发扬光大的,还得看华夏大地。且不论饥馑年代,天下无人不识荠,在如今小康生活之中,更是少不了荠菜的味道——荠菜饺子、荠菜羮、荠菜馅的大馄饨,它们不仅是美味的代表,还是一种怀旧的符号。
大约在30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开始琢磨着吃这些春天的野菜了。到了汉朝,人们曾一度尝试将荠菜驯化为家常菜,但是很遗憾,这种菜蔬并不如它的兄弟芸薹配合,后者成就了白菜油菜的霸业,而前者又退回到了山茅野菜的行列之中。这都是因为,荠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伺候。
荠菜的种子太小了,每1000粒荠菜种子的重量只有0.09~0.12克,说细如沙尘一点都不为过。由种子小导致的一个问题就是苗实在太瘦弱,要想让它们高产,土壤不能太湿,浇水还不能急,古人没有喷灌、滴灌技术,只能手动洒水。同时,这些瘦弱的苗里还可能混杂有其他杂草,徒手来拔又让工作量翻番。此外,荠菜种子还有休眠的特性,必须经过适当的低温处理(2~10℃、7~9天)才能被唤醒。
不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荠菜很有可能会回归菜园。19世纪末,上海就开始栽培荠菜,20世纪中后期,长江流域及以南各城市也纷纷开始这种野菜的种植。令很多人着迷的荠菜香味主要来自其中的叶醇,这是一种结合了特殊甜香和新鲜叶子香的特殊香气,就好像麦芽糖浆混上了新鲜的菠菜。叶醇带有一种特殊的天然绿叶清香,在茶、刺槐、萝卜、草莓、圆柚等植物都有发现。
香椿
香椿(Toona sinensis)是不折不扣的本土植物,天然分布区很广,从华北、华南到西南山地都能找到野生香椿的身影,更有人把香椿树种在庭院周围,就为品尝那种特殊的春天味儿。
头茬香椿带着特有的油光,深红或褐红的叶子如花朵一样徐徐展开。将嫩芽拿来清洗干净,细细切碎,拌入已经打散的蛋液,稍加精盐拌匀;起油锅,油八成热时把香椿蛋液倒入,蛋饼刚刚成形时翻个面,改小火慢煎;很快蛋饼就会变成金黄色,香椿的浓香混着油脂的气息,这时就可以出锅了。
香椿芽时令性很强,其特殊的风味使得水焯凉拌太过乏味,必须有大量油脂来搭配,这些香椿本身的缺陷都限制了其成为大规模生产的蔬菜,此外还有一大人为原因——吃错了。
臭椿树(Ailanthus altissima)俨然就是高仿版的香椿:一样挺直的树干,一样的羽状复叶(虽说香椿是偶数羽状复叶,臭椿是奇数羽状复叶),乍一看还真难区分。但臭椿那混合了臭虫味和青草味的奇异味道,是让人吃过就不会再碰第二次的。
一旦开花结果,臭椿就完全暴露了,作为苦木科臭椿属的成员,它们的果子都是有“翅膀”的,这些翅果会随风飘荡到城市的每个角落。所以,这就是没人种过臭椿树,它们却能在城市不同地方茁壮成长的原因了。相对来说,香椿的果子就要弱很多,五瓣开裂的果子虽也会散出细小的种子,但能长成树的真是寥寥无几。不过这并不妨碍香椿的传播,因为自有人喜欢它们的味道。
香椿的特殊味道来自于其中的挥发性物质,是混合了石竹烯、金合欢烯、丁香烯,樟脑等成分的大杂烩。其中,石竹烯拥有一种柑橘、樟脑和丁香的混合香气,因而在香椿身上吃出花朵的感觉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一些朋友可能会对香椿味感到不适,很可能跟樟脑有关。
菊花脑
牛肉锅贴、盐水鸭、汤包等南京特色食物,在外地不难吃到,但唯独菊花脑,并没有在南京以外的地方吃到过(虽然想必周边地区肯定也有),将其作为南京人乡愁的代表,倒也恰当。
菊花脑,又名菊花叶、菊叶,分类学上有种观点认为它是单独的一种Chrysanthemum nankingense,还有一派则认为菊花脑是野菊Chrysanthemum indicum的一个食用变种。其实我倒认为不必强求种的划分,毕竟菊科是那么巨大那么难以分辨的一个科,能够定到菊属已经很不容易。
菊花脑有种特别的香气,隐约会让人想起风油精或者清凉油,但是还没有浓烈到崂山白花蛇草水的程度。如果你从来没有尝试过菊花脑,那么初次吃可能不是太容易接受,建议从菊叶蛋汤开始,若是深度粉丝,清炒菊花脑则是一定不能错过的选择。
如果要吃菊花脑的嫩茎叶,一定要在开花前很久就采摘下来,不然会非常老。因为其独特的气味,菊花脑被很多人认为有清热祛火的作用;如果你是一个被家里公认“火很旺”的南京人,就会在春季菊花脑上市时,被要求经常吃,直到厌恶为止。如今长大离开了家乡,再也不会有机会连续几天吃妈妈做的菊花脑,却多少有些怀念那些被妈妈唠叨着喝下一大碗菊叶蛋汤的日子了。
蒲公英
恐怕不少人认识的第一种植物就是蒲公英。蒲公英的花开起来像黄色的小绒球,两三天之后,花朵会重新闭合起来,等它再展开时,会像变魔法一样变成一只由白色小伞聚集成的毛球。
“蒲公英”并不是一种花,而是蒲公英属(Taraxacum)的统称。这一类花儿性状极为近似,属中到底有多少个有效物种至今没有达成共识。
蒲公英的花看似是一朵柔软可爱的小黄花,其实是由众多单个的花组成,这些花只有一片花瓣,像舌头一样,因而被叫做“舌状花”。每朵花都有自己的雄蕊和雌蕊,它们既可以通过虫媒传粉,也可以在天气太冷、昆虫稀少时进行自花授粉;如果气候更加恶劣以致花朵都无法开放,它们甚至不需要受精,直接通过卵细胞发育就可以产生种子。
蒲公英还有强大的无性生殖能力,大多数蒲公英具有很强的分蘖能力,一株小苗发芽之后,会在几个月之间生长成一大丛。在蒲公英茂密的叶丛下,是扎得很深的肉质根,其深度可以达到15厘米以上。将挖出来的蒲公英根切成两三厘米的小段,放在湿润的纸巾上,一周之后便可以看到每一节根都会长出不定芽,可谓是“春风吹又生”。
在早春向阳的渠水边上,那些长着薄而宽大的嫩绿叶片的蒲公英是最好吃的。洗去叶片和根上的土,切去根须,上滚水里遛一遭去去苦味,拌上调料,用炸了花椒的油浇一下便是味道不赖的小菜。蒲公英的口感和菠菜有点相似,只是味道会有些苦,咬在嘴里还有那么点韧性。
欧洲人也吃蒲公英,他们把花朵摘下,蘸上煎饼糊,煎着吃,嫩叶则用来拌沙拉。在二战时期,蒲公英的根还被当做咖啡的替代品,因为含有利尿成分,它还被人冠以“尿床草”的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