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标志着两国之间关闭了多年的外交大门再次打开。在回国前的晚宴上,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国政府表示,将向美国赠送一对大熊猫“玲玲”和“兴兴”作为国礼,为这次历史性的访问划上圆满的句号。实际上,在得到获赠大熊猫的最终确切消息之前,美国代表团就已经决定要赠送一对麝牛给中国。最终,来自旧金山动物园的“米尔顿”和“玛蒂尔达”被选中,并于当年4月9日抵达北京动物园。
这是美国动物园里首次圈养繁殖成功诞生的两头年轻麝牛。不过遗憾的是,它们并没有在北京生活太久。1975年2月,“米尔顿”死于吞食异物造成的胃肠损伤,“玛蒂尔达”则据称死于1980年。而“玲玲”和“兴兴”分别于1992年12月和1999年11月在美国华盛顿动物园逝世,完成了它们作为国礼的光荣使命。
“米尔顿”和“玛蒂尔达”的遗体均被制作成标本永久保存。现在知道它们故事的人应该不多,了解美国政府之后其实还赠送过一对麝牛给中国的人恐怕就更少了。在得知两头麝牛相继去世的消息后,美国佐治亚州的海伦·米勒女士开始给白宫、华盛顿动物园和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写信,呼吁应当再赠送一对麝牛给中国。最终,阿拉斯加大学响应了她的呼声,表示愿意捐赠“科尤克”和“泰娜”。这两头麝牛于1988年3月来到了北京动物园。
麝牛是北极苔原上的代表性动物,体型似牛,但全身覆盖着深褐色的长毛,颈部和躯干部分的毛特别延长,可达30 cm,下垂至膝关节及以下。成年麝牛肩高1.2~1.5 m,体长1.9~2.3 m,体重200~410 kg,通常雄性的体型和重量较雌性大1/4。与牛不同的是麝牛的角基部膨大,雄性尤为明显,几乎覆盖了整个头顶。角向头两侧发出后即弯曲,雄性的角比雌性更为粗壮。
同时麝牛尾巴极短,仅9~10 cm,完全隐于长毛中而很难看到,它的四肢也很短,蹄似牛蹄但更显宽阔。
麝牛属于偶蹄目牛科羚亚科羊族,是羊族体型最大的成员之一。它的学名较好地反映了其分类地位,属名由拉丁文ovis“羊”和bos“牛”合并而成,种本名moschatus意为“有麝香味的”。过去曾认为麝牛跟分布于亚洲、大小相近的羚牛亲缘关系最近,还将二者列入了麝牛亚科,但现在分子遗传学证据则支持亚洲的鬣羚才是麝牛的近亲。是的,虽然名字带有“牛”,但实际却与羊的亲缘关系更近。
麝牛体表的长毛下还有一层厚实的绒毛,被称作“qiviut”。与羊毛相比,这种绒毛更为柔软和细密,据测算其保温性更是要强上8倍,是麝牛能够生活在寒冷极地的制胜法宝之一。从1964年开始,阿拉斯加的居民试着圈养麝牛,收剪其绒毛用于纺线,然后编织成围巾、帽子等制品,以作为一项新的收入来源。
在广袤的苔原上,除了恶劣的天气,狼群便是麝牛最大的自然天敌。长久以来你死我活的拼杀,使得麝牛形成了非常独特的反捕食对策。一般来说,麝牛成10~20头的群体活动,多由1头成年雄性、若干雌性及未成年个体组成。当遭遇狼群袭击时,成年麝牛会排成一排或围成一圈,低头亮出尖角,将未成年麝牛护在身后。有时,成年雄麝牛还会吼叫着主动向狼群发起冲击。面对这样的阵势,很多时候狼群都会识趣地知难而退。
更新世的冰期,北半球高纬度地区广泛发育出冰盖,麝牛在这一时期被迫南迁躲避严冬。在今天法国的一些洞穴里,人们不仅发现石器时代的岩画上有麝牛的形象,而且还找到了它们的遗骸。随着气候回暖,麝牛的分布也逐渐向北回归。然而,人类——另一种强大的猎手——也在北移。能够震慑狼群的阵列,在面对猎人时却可能是正中下怀。
据信欧洲最后的麝牛,约9000年前在今天瑞典的土地上消失;而2000~3000年前,麝牛失去了在亚洲最后的立足之地,从西伯利亚走入了历史。截至19世纪晚期,曾广泛分布在环北极苔原地带的麝牛,沦落到仅幸存于格陵兰岛东部和加拿大北极地区。
1930年,向阿拉斯加重新引入麝牛的努力开始了,34头从格陵兰东部捕获的个体,被运到费尔班克斯释放。1936年,人们将依旧存活的个体从费尔班克斯移到努克瓦克岛。截至2010年,已经有5200头麝牛自由地生活在阿拉斯加野外,另外还有100头处于圈养之中。
围绕着麝牛的引入,挪威和瑞典两国之间还发生过有趣的插曲。
早在1899年,瑞典就曾有过一次不成功的重引经历;而另一边,挪威几乎与阿拉斯加同时,也开始了从格陵兰引入麝牛的工作。1952年冬,一些麝牛越过国境线,从挪威进入瑞典境内。不知是否受到前车之鉴的影响,这次麝牛自己跑进家门的消息令瑞典上下欢欣鼓舞。就在发现麝牛几天后,瑞典政府就宣布境内的麝牛将受到本国法律保护,禁止猎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1953年春,这些麝牛又全部回到了挪威境内。
失望的瑞典人向挪威提议能否购买一些麝牛犊引入自己国家,却遭到拒绝。
不过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挪威境内的麝牛也全军覆没了。较真的挪威人并没有选择放弃,继续从格陵兰引入新个体进行尝试。1971年,又有一小群麝牛跑到了瑞典。这一次,它们留了下来,最多时发展壮大到了30头左右的规模。今天,在瑞典野外生活着11头麝牛,同时也建立起了圈养种群。挪威境内野生麝牛的数量更多,在某些区域甚至已经可以进行合法狩猎。俄罗斯境内目前也已实现了重引入。
1988年,在加拿大北极地区的麝牛身上发现了一种肺线虫,突出特点是个体很大,雌虫体长可达46.8 cm,后来进一步研究将其描述为了新种——麝牛肺线虫。
这种线虫的生活史大致如下:被感染的麝牛在肺部形成囊肿,成虫就生活于此,并在囊肿内产卵;孵化的幼虫经支气管爬入口腔,被吞入胃中后随粪便排出进入环境中,伺机再来到中间宿主陆生蛞蝓的体内;麝牛进食时,可能会吃进被幼虫污染的植物或是带有幼虫的蛞蝓,幼虫进入体内会到肺部发育为成虫,开始新一轮周期。
尽管生活在那至今依旧人迹罕至的高纬度地区,但麝牛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已经或正在受到我们人类活动的影响。
据调查,前文提到的加拿大地区麝牛肺线虫对麝牛的感染率可达90%以上。而在1948~2003年间,该地区年均气温上升了2℃,气候变暖意味着线虫的发育会加速,完成世代更替所需的时间缩短,中间宿主活跃的时间变长,这些都将可能增加对麝牛的感染率及潜在影响。1988~1994年间,调查区域内麝牛的数量减少了50%,寄生虫或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目前关于“麝牛—麝牛肺线虫”系统对气候变化响应的研究仍待深入,但麝牛的未来似乎又多了一个不安因素。它们的明天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