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关于柽柳的插曲。如果你是《星战大战》爱好者,你一定会爱上这个故事。ABY 24年,这是外环星域之外的一颗偏僻行星,偏僻到人们甚至吝啬于给它起一个名字。即使在旧共和国时期的绝地大图书馆,它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着乏味编号的黯淡光点而已。远离任何一条商用超空间航道、几乎完全被沙漠覆盖,这两个理由让这颗行星在最早的探索者离去之后的上万年里极少有人拜访。而今天,寂静被打破了。
千年隼号在极低的轨道上弹出超空间,随即跌跌撞撞地进入了行星大气层,在空中留下了一条扭曲的白色航迹。短暂的大气圈内飞行终结于一次很难称得上成功的着陆,飞船在沙地上跳了几下,最后一头扎进沙丘,船尾在惯性的作用下非常不雅地翘了起来。
几分钟后,飞船腹部的主舱门打开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借助升降索到达了地面。显而易见,经历了这样一场着陆,无论人类少年还是伍基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我真该听妈妈的话,开一艘正常的货船来执行这个跑腿任务。”表示“你活该”的吠叫声。“爸爸把这艘船借给我的时候说了她爱出毛病,可超空间引擎能失控成这样?你们从来不维护的吗?”表示“维护也没用”的吼叫声。无奈的丘巴卡。
“这个地方在星图上都找不到,没有相对坐标我们就回不去了。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丘叔?”略微上扬的喉音。“好吧丘仔,你都两百多岁了还计较这个。刚才在天上看到的那片植被在这个方向,翻过几座沙丘就到了,没准能去找点水。”听天由命的咕噜声。
植被生长在沙丘之间的低洼处,两人到达的时候,本地的太阳刚好落到沙丘背后。这里只有一种植物,有的长成灌木丛,有的长成小树。茎干红褐色,枝条纤细而下垂,凑近看能发现上面密密地贴着鳞片状的叶子。在植株的高处,盛开的粉红色小花组成大穗,在傍晚的风中摇曳。
两人意外地在树丛中的空地上发现了大量足迹和一座建筑物,确切地说,是地下建筑的入口,所以很难从空中看到。
建筑一侧还有一圈围栏,显然是用旁边植物的茎干制成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纳布星家畜沙克的味道。“看来这里有人住。”话音未落,旁边的灌木丛骚动起来,一群披着白色卷毛的四足兽拥挤着向围栏里走去,似乎并没有察觉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少年的余光瞥到有条黑影紧跟着兽群从树丛里现身,一直紧绷的神经让他立即掣出光剑并摆好了防御姿势。然而原力的波动和身边伙伴略带嘲弄的咕噜声让他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敌意。
“我是安纳金•索罗,新共和国参议院特使,绝地武士……”他熄灭蓝白色的剑刃,有点沮丧地补充道:“学徒。这位是丘巴卡。我们为和平而来。”来者把围栏的门关好,转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很像人类,只是耳朵有点尖。“进屋说吧。”他的通用语带着很重的口音。
室内很昏暗,丘巴卡没留神撞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蓝色柜子上,一扇装有白色小窗户的门当即耷拉下来。“不要紧,那那个早就坏了。找地方坐吧。
”老人伸手到某个角落摆弄了一下,灯亮了起来,换气系统也嗡嗡地启动了。安纳金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而且风格差异很大,显然来自不同的文明。比如说有个头很大的白色机器人蹲在墙角,身上落了一层灰尘。不过在满足好奇心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花十五分钟介绍了自己的困境和需要的帮助之后,安纳金终于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里是绿洲。
不,不是说外面这一小片,这整颗行星是绿洲。至于我,你可以叫我柽柳(Tamarix)。”
“听起来像是一种植物的名字。”“没错,就是外面生长的这种树。”老人从袍子上解下一枚徽章递给少年,那上面的图案显然是由屋外植物的花朵抽象而成,“你听说过行商吗?”“呃,我父亲和他一起干过走私……”安纳金指了指身边毛茸茸的大个子,后者不满地呜了一声。“不是这个意思。我从头说起吧。
很久以前,人类只能用搭载冬眠装置的亚光速飞船进行星际旅行,活动范围仅限于核心星域的一小块地方,直到他们从无限帝国搞到了超空间引擎。这项技术激励了很多有冒险精神的人去探索星空。这些人大多希望在和异族的贸易中赚大钱,所以被称为行商,他们建立了文明世界间商品和信息的流通网络,很大程度上促进了银河共和国的诞生。”
调整了一下坐姿,老人继续说道:“外环星域以外的恒星系非常稀疏,几乎没法用原力定位文明世界的方式航行,但这并没有阻拦先行者的脚步。他们大致选一个航向,用亚光速的冬眠飞船,勇敢地航向前人未至之境。途中被恒星的引力捕获,就醒来建立中继太空站,用于定位和补给。如果有条件合适的岩石行星,就改造生态系统使之适宜居住。行星工程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先行者不等待也不回头,这些世界是留给后来者殖民用的。
新的超空间航线被中继站和行星串起来,就像是沙漠商路穿过一个个绿洲一样。”
“那么柽柳到底是……” “我这就要说到了。”老人竖起右手食指,打断了了心急少年的插嘴,安纳金注意到他这只手只剩三根指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航行下去。年老、伤残、对无目的漂流的恐惧和厌倦,让一部分人选择留在绿洲,我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也不是闲着,空间站的维护和行星工程的进度监测都需要人手,偶尔还要接待旅行者和行商。
他们发现,几乎在所有的绿洲行星上,陪伴我们的都是柽柳。久而久之这种植物就成了我们这类人的代称,甚至还有人为我们设计了纹章。但是,柽柳不是我们刻意种植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个世界。”
“这不奇怪,银河里的有生命的星星太多了。卢克舅舅曾经到处去查鸭子的来历,但什么也没查到。”安纳金想起了自己家族的典故。“啊,鸭子,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水禽了。我觉得,不管来自哪里,柽柳原本一定也生长在沙漠绿洲中。新生世界的表面大多缺水,但定居点附近相对来说潮湿一些,柽柳特别适应这种环境。它们的根扎得非常深,能吸收渗进沙子下面的水分。时间长了,这些根系能阻挡沙丘的移动,积聚更多的水分,让绿洲逐渐扩大。”
“外面这片林子不是很大,长了多久?”安纳金迅速回忆了一下着陆前看到的植被轮廓。“五六十年吧,是我上上次冬眠醒来的时候长出来的。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万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冬眠,当时觉得就算是冬眠,在地面上也比在飞船上强。大概一百年前,这颗行星的环境才被改造到合适植物生长的状态。”
“一万年,柽柳的种子能活那么久吗?”少年追问道。“当然不了。
柽柳种子非常小,可以随风传播,应该是几十年前沾在某位行商的飞船或者货物上带过来的。我这里的修理和补给装置都是自助的,行商来的时候就算我在冬眠也不要紧。他们走之前总会留点纪念品,屋里的怪东西都是这么来的。不过最近十来年我都没有冬眠,一位有趣的旅行者留下了一件交通工具,我有时候会开出去转转。”老人的目光停在了墙角的大头机器人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交通工具?您是说飞船吗?能带我们回到最近的商用超空间航道上吗?”安纳金不经意间换上了敬称。“恐怕不行,她的目的地不太可控。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修理和补给,我也有你们需要的星图。话说回来,行商的星图在共和国都有备份,你们身为外交使节怎么会没有呢?”“说来话长,您说的银河共和国已经灭亡四十多年了,有人在那场战争中摧毁了绝地议会,大图书馆里的很多资料都遗失了……”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
“绝地议会都被摧毁了,谁干的?”安纳金深深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感觉快要哭出来了:“是我外公……”听少年讲完家族、原力、新旧共和国和帝国的纠葛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老人表示要感谢客人分享的故事,得去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安纳金和丘巴卡跟着老人出门,却见他拿了一把铲子在沙地上挖了一条浅沟,然后把干燥的柽柳茎放在里面点燃。“先烧一会儿。
”老人挤挤眼睛,转身去围栏里拖出了一只四脚兽,迅捷无比地用小刀割断了它的脖子。四脚兽发出了濒死的哀鸣,但它在围栏里的同类似乎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老人在火光中迅速地给家畜开膛剥皮,血淋淋的场面让少年越发焦虑。他不想再看,向丘巴卡提议去千年隼那边看看能做些什么,伍基人点头同意了。沙丘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几个小时之间千年隼号的姿态大为改变。好消息是船尾不再翘在半空,进出修理会更方便一点;坏消息是船头钻进的沙丘塌了下来,把整艘船埋住了一半。很多冷却口和姿势控制喷管都埋在了沙子下面,这意味着千年隼不能用自己的动力摆脱沙子了,发动机会过热的。
丘巴卡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安纳金倒是觉得还有办法。尽管他还没有用原力移动过比R2-D2更大的东西,但卢克舅舅——天行者大师说过,体型和重量都不是问题。他面向千年隼号伸出右手,闭上双眼开始感受原力的流动。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比往常更难,原力的反馈狂躁而难以控制。不管怎样,好像是有东西在动了。安纳金想到。脑海中由原力流动描绘出的飞船形象越来越剧烈地晃动起来。有效了,再加把劲!少年精神一振。
可就在此时,随着金属撕裂的声音,千年隼号顶部的矩形天线从船体脱落,打着旋向两人飞来,砸在他们面前不远的沙地上。“你们不是把它焊结实了吗?”少年气急败坏,丘巴卡的回复是无辜的低吼。老人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不要着急,孩子。以前的绝地经常说,欲速则不达。比起原力,也许你现在更需要这个。”他扔过来的是刚才挖沟的铲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回去吧,红柳大串烤好了。”
“这吃法是一个行商教给我的,其实牲畜也是他送的。好几千个冷冻的受精卵,好在我这里有孵育装置。他把柽柳叫做红柳,大概是因为树干和老枝都是红褐色吧。柽柳的干柴很耐烧,烧一阵变成炭以后特别适合烤肉。用柽柳枝子把肉串起来也熟得快。可惜现在我这里只有盐,那个行商带来的香料都用光啦,不然更好吃。”
“是旧共和国时期贸易联盟走私的香料吗?”安纳金没什么胃口,捧着一串肉无精打采。
丘巴卡早已开始大快朵颐,不时发出兴奋的吼声。“卑劣的内莫伊迪亚人,不,当然不是。不过他们卖的香料确实和绿洲行星有关。”老人回到屋里拿出一截干燥的植物,有安纳金的胳膊那么大,布满鳞片。“这是大芸,寄生在柽柳的根上。你来的时候不对,没赶上它开花,还挺好看的。它的种子也很小,多半是跟柽柳一块传播的。传说这东西对人那方面的能力有好处,唉跟你小孩子不能说太细。
贸易联盟卖这东西的时候,又编了个巨大沙虫肚子里的香料的故事,把它的功效吹上了天。要说有效确实也有效,因为里面添了很多药品甚至毒品,那些堕落的有钱人正需这个。”
老人放下大芸,翻了翻火上的肉:“香料只是个幌子,贸易联盟靠这东西发了大财,很多人就跑到绿洲行星去采集大芸。多多少少柽柳林,就这么毁啦,我们的人也死了不少。你现在去那些行星,只能看见沙漠了。”
“塔……塔图因也是这样的吗?
那里的沙漠什么都没有。” “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因为塔图因的沙漠而对这里的沙漠感到紧张,正如你因为和你同名的外祖父而感到恐惧。但我要提醒你,这里和塔图因有根本的不同,你和你的外祖父也有根本的不同。你刚才说你卢克舅舅小时候家里是做什么的?”“水汽农夫?”“是啊,塔图因的沙漠是人为毁灭环境之后产生的,之后这颗星球上就只剩下了绝望。
共和国,哦,旧共和国假装这里不存在,本地居民只求苟活,还有大群贪婪的走私贩子。没人想着恢复行星的环境,连沙子里的水都要提取出来换钱。柽柳再耐旱,毕竟需要吸收水分,在这样被掠夺过的沙漠里是活不了的。”
“你的外祖父在这种地方作为奴隶长大,绝望深植于他的内心,这是他倒向黑暗面的原因。而你,虽然继承了他的名字和天赋,但你有爱你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有睿智的师长,还有忠诚的朋友。你也许会经历绝望,但绝望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反而会磨炼你的意志。就像在这颗行星上,沙漠孕育着新生和希望。”老人看着少年的双眼,“你应该对你心中的光明更有信心。”
安纳金的眼中恢复了神采:“那么,只要有水,塔图因上也能长出柽柳么?”“会的,正如你外公最后也回归了光明。”
安纳金和丘巴卡花了三个晚上把千年隼号从沙子里挖了出来,这期间老人圈里的四足家畜又少了一只。修理和补给没花多长时间,和过去一样,在丘巴卡一通敲打并扯下若干用途不明的附加零件之后,超空间引擎神奇地恢复了正常,对此安纳金只是耸了耸肩。
告别的时候到了。安纳金拥抱了老人,退后两步,按绝地学徒对师长的礼节向老人行礼。老人右手抚胸,欠了欠身:“我手指不够,不能用我故乡的礼节和你告别了,那么也祝原力与你同在吧。”少年和伍基人转身离去,千年隼号升空并迅速地变成群星中的一个光点,随即消失在超空间里。
一年之后,遇战疯人入侵新共和国,丘巴卡为保护安纳金而牺牲;三年后,安纳金自己也在和遇战疯人的战斗中捐躯,原力将他的死讯传遍了整个银河。这时,他种在塔图因星卢克旧居周围的柽柳,已经开出了第一批粉色的花。